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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一在桌边坐下,胖子就开始洗牌、分牌。
“这就对了叔,我能让你吃亏吗?”胖子黑龙江口音。
这把老金赢了。接下来也都是他在赢。赢得不多,几百块。他显得无精打采,靠在椅背上,不是很兴奋。轮到他分牌,他暗中摸摸牌边,有张牌的边角分开了。这几个小子,真是自作聪明。老金从一沓钱里抽出张一百,高举过头顶,喊老板娘上一轮冰啤酒。趁几个人盯着老板娘,他看了看被做过手脚的牌,红桃K。他又洗了两三下,把牌分了。没几分钟,他又赢了五百。他心里清楚,他们在故意让自己赢。对方三个人,胖子、瘦高个和老是斜眼看人的文身,他们把他当成今晚的鱼。这伙人是昨天上的岸,他知道他们的船刚从丹东下来。
“要不要赌大点?”瘦高个像是随口一说。
“你们带的钱够吗?”老金问。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把钱包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老金点点头。收网之前,他们还会让自己再赢几把。他想好了,等把鱼饵吃得差不多,就拍屁股走人。他一般不贪这种小便宜,可这几个小子实在太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赌注升高之后他一下赢了两千。他警告自己,别犯浑,千万别。可他感觉有把握赢。今天晚上,他能把欠高利贷的钱都挣出来,运气好,还有富余。他翻起一手牌,心里咯噔一下,两个K。要收网了。这么快?
“还要吗?”瘦高个看着他。
“妈的,失策。”老金抓起啤酒喝了一口。
“要吗?”瘦高个又问。
“不要。”老金把牌摔了。
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把牌摔了。胖子把老金的牌拿起来亮给两个同伙看,然后瞧着他:“会不会玩?”
这是个机会,老金该就坡下驴,说几句丧气话,然后带着从三个骗子手里白捡的两千六百块,一走了之。这点钱不足以让对方翻脸,他完全有机会全身而退。手机在裤兜里响了一下,他身体向后一靠,把它掏出来。是女儿的信息。内容让他心烦。
“要不,”他看着胖子,“再大点?”
胖子没说话,飞快扫了一眼另外两个人。
“这要看你有多少。”一直没吭声的文身这时开了口。
老金侧身拽过军挎,掏出皮包拍了拍,里头有几千块现金和事先夹在中间的一沓纸,那看起来就有两三万了。“刚卖了一船鱼。”他说。
再分牌的时候,起手就拿到两张A,老金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换了张牌,换了张九。文身换了两张。老金看到胖子用手指轻轻一弹,把底下的牌分给他。他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可还是继续加到一千,才把牌摔了。
文身皱皱眉,把钱收了。
“你什么牌?”胖子飞快把老金的牌翻开。“你什么牌?”他问文身。
文身亮出两张Q。
胖子笑老金:“这么好的牌也往出撇?谁啊,啊?一个短信就把你魂勾走啦,哈哈哈哈。”
“不玩了。”老金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假装要走。
“别啊,再来两把。”胖子拦住他笑眯眯地说,“求你了叔,来吧,相逢就是有缘。”
文身点了根劣质黑雪茄,猛吸一口。“有人想见好就收。”他斜眼瞧着老金,“赢了多少?一千?一千五?你这么干,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有问题吗?”老金一点没客气。
“最后一把,上不封顶,”文身又抽了口雪茄,“玩牌得有个玩牌的样子。”
“我要赢了呢?”老金看着他。他心里清楚,这三个小子,胖子是老千,瘦高个根本不经打,最难对付的就是这家伙,他脖子上的文身明显是为盖住那道十厘米长的刀疤。
“赢了请大家喝酒!”文身看着他,“来点好的。”
最后一轮,老金分牌,他把三张K放在最下面,这样他就能把它们分给瘦高个。他把最后一张K分给瘦高个的时候,那家伙咽了咽口水,飞快和两个同伙交换一下眼神。趁这个机会,老金玩了个小把戏,把三张A分给自己。
瘦高个首先加码,加了一万。胖子跟了一轮就放弃了。瘦高个又加了一倍。文身跟一手也放弃了。老金突然把赌注加到两万。他知道瘦高个手里有四张K。瘦高个迟疑了一下,他想跟。胖子扫他一眼,凑过来,对老金说:“看看你牌。”
“合适吗?”老金把手按在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