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起电话。果然是小河。他们已经有十天没有见面。小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对不起我又打来了。”他说。
“我记得跟你说过，两点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行个方便吧，杜丽。”
“什么事？”她不开心地说，这么晚了无非又是诉苦。
“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身体特别不舒服。我觉得我明天没法去比赛了。”
“我管不了这个。”她心硬如铁。
“以前，每次比赛前你都在我身边，你能不能过来？”小河轻轻咳嗽。
她有点想发笑。“别装了。”她说。
“那让我现在过去找你？”
“如果有事，明天我和爸爸一起去跟你见面。”她耐心地说。
“那就明天。我不去比赛了，都在家，你随时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不行去医院。”
“你现在过来行吗？”他问，“我头疼得厉害，手腕也疼。没骗你。”一阵沉默。他几乎能听见杜丽在叹气，叹了两三声。终于，她不耐烦地说：“好吧，我过去。”
“快到了打电话，”他说，“我下楼接你。”
他披上衣服等她。窗台上晾着他的拳击手套和绷带。他想喝点什么，冰箱里有很多啤酒，但他想到第二天的比赛——出于职业迷信，前一天他总是滴酒不沾。他喝了几口冰可乐，最后发现冰箱最里面有红牛。他喝了一罐。
杜丽来了。她很冷静，带着种抓恶作剧现场的神情，一点都不大惊小怪。
“谢谢你过来。”小河说。
“没错，”杜丽说，“你把我骗来了。”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边看着他，一边坐立不安地绕着椅子转圈。杜丽个子不高，面容苍白，表情一本正经。
“你过得怎么样？”他问。
“不错。”她说。
他有点受伤。他从一开始就紧紧盯住她的脸，现在，她的嘴角浮现一丝嘲弄的微笑。
“你真的很绝情。”小河说，“你不知道，我今天觉得天都要塌了。我在想我以后什么都干不了了。”
“听着，”杜丽说，“你可以去死。这对我来说无所谓。”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哭了，他很少掉眼泪，每次都因为她。她却马上说开了：“我来是想把东西都拿走。刚好你打了电话。”
“他今天来安慰你了是不是？”小河伤感地问。
“和别人没关系。”杜丽说，“你别天天盯着我了。”
“你觉得他特别爱你是吗？”
“他都要结婚了，过来送帖子，还写了你的名字。”
“那我得答谢一下。”小河说，伸手去拿电话。
“这种时候别给他打电话！”杜丽想阻止他。
“起床接个电话，他不会怎么样的。”小河望着她说，“冲你们俩的关系。”他让铃声不停响着。过了一分钟，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拳击手小河不由地微笑起来。
“漆马，”他欢快地说，“我是小河，希望没打扰你。”
“哦，是你。”当时我一定口齿不清，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在电话里，竭力想让自己显得理智镇定，“有什么事吗？”
“说话方便吗？我意思是，你身边有人吗？”
“我女朋友，她也醒了。”我说。
“谢谢你，”他笑着说，“我不一定能去，祝你们幸福到永远。”
“你们也是。”
“我们俩挺好。”
“那肯定。”
“我们在一起，杜丽在旁边呢。”小河的声音像裁判那样冷静而平和。“漆马，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说，“但杜丽非常爱你。”
我没说话，头脑被什么箍住了。
“漆马，我问你，”小河的声音非常清楚，“要是杜丽还想跟你在一起，你要不要甩了你女朋友？”
电话线成了一根活的触须，我盯着它，直到视物模糊。
“好好对杜丽，”我说，“大家都好好的。”
“嗯，谢谢，漆马你睡吧。以后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代我向你未婚妻问好。”小河放下电话，发现杜丽拖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
“他以为他是谁……白天你跟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