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看到他了。”雄艳挂上电话,甚至没看漆马一眼就从出租车上跳下,直接上了小津的车。倒是小津,很有礼貌地对漆马点了点头。
对于雄艳突然变坏的情绪,漆马努力让自己不去细想,现在,他最想做的是回房间冲个热水澡,先把被海风冻硬的身体解冻,再去酒吧找点东西来喝。
经过酒吧时,他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野口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正自斟自饮,面前摆着一块三角形覆盖着奶油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伶仃的小蜡烛。这场面实在古怪,说不出的滑稽,他不由想走过去看个究竟。
“生日快乐,野口。”
“你怎么知道?”野口抬起头,双眼血红。
“你要回东京了?”
“你怎么知道!”
“上班时间,大摇大摆坐在这里喝酒,一个人庆祝生日……”
“我失恋了。”野口把蛋糕推到一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谁也不能阻止一个爱情失败的男人沉沦,对不对?”
漆马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人,实在不像那种被女人拒绝就会丧失意志到这种程度的痴情种。“据我所知,”漆马说,“南果步小姐,好像并没有要和你结婚的打算。”
“不,不是她。”野口拢了一下披散的长发,并没有丝毫的尴尬。漆马看到,在他颧骨上有一大块淤青,问道:“她打你了?”
“我没动手……我不想当着她和警察的面跟她丈夫动手,不过那家伙实在需要被好好教训一顿。”
“原来她是有丈夫的。”
“你到底在说谁?”
“南果步啊。”
“不,不是她,是……鹈鹕小姐。”
漆马大吃一惊:“你是说,住在我隔壁的……”
“没错!”野口指着走廊方向,“就在那儿,棉,他掐她脖子,差点把她掐死。要不是我阻止,她肯定没命了。”
这么说,棉先生确实是把鹈鹕掳回了酒店,在这里再次对她施暴,正好被野口打断,而警察及时赶到了现场?
“警察来过了吗?”漆马问。
“对,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把他带走了。他们告诉我,至少会关他一个晚上。这个蠢货居然认为是我报的警,他攻击我,把我的脸往墙上撞,就当着两个警察的面!还威胁我,说不会善罢甘休。”
“鹈鹕呢,警察把她也带走了?”
“不,没有。他们认为先把两人分开会比较好。”
“没听明白,这件事和你说的失恋有什么关系吗?”
野口迅速瞥了漆马一眼,漆马再次注意到他异常血红的双眼。野口压低声说:“我担心她,想拯救她,这你不明白?警察带棉先生离开后我陪她回到房间,告诉她,我可以带她离开,离开那个凶暴的男人,我在东京有自己的生意……”
“她答应了?”
野口苦笑,灌下一大口酒:“她咒骂我。”
“这不能算是失恋,”野口的坦率让漆马想发笑,但他忍住了,“只能算生日当天遇到的一件倒霉事。”
“你不明白,”野口黯淡地说,“十年前,我就爱上了她。”
“这怎么可能?”
“十年前我就见过她,那天也是我生日。”野口嘴边泛起微笑,他用双手握住酒杯,目光浮向空中,“十年前,在北海道忘川滑雪场我第一次见到鹈鹕……当时我在打零工,负责度假小屋的出租登记,准备攒钱买冈林信康的演唱会门票,对她一见钟情……”
“可是,”漆马觉得这不可思议,“十年前她应该还没成年吧?”
“她和现在一样。十年了,她好像一点也没变,但那个男人已经成了一头衰老的畜生。那时我是个发育迟缓、满口烂牙齿的小浪人,所有人都讨厌我、嫌弃我,除了她。我永远忘不了她对我的好意……”
漆马打断他:“你是说,当时他们就是夫妻?”
野口点点头:“至少是以夫妻名义登记入住的,我记得很清楚,整个滑雪季他们足不出户,就待在小屋里。”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她直到现在还没能摆脱他。他们第一天到这里我就认出来了,可他们,显然把我给忘了。”他掏出打火机,把蛋糕移到面前,点燃蜡烛,盯着烛光,“但是,即便她永远不会爱我,我也要带她走。十年后我们再次相遇,这不可能只是巧合,对不对?”他突然靠近漆马,右手铁钩似的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气咻咻地说:“他有把枪,放在一只黑匣子里,你猜我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