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选一个吧。”
漆马还是一动不动。
“你不做出选择,”棉先生冷静地说,“我只好一个一个杀掉你们所有人,然后自杀。等警察赶到,他们会发现四具尸体,这里发生的事会成为一桩永远无解的悬案……”
“为什么要这么干?”漆马问。
“如果我说,”棉先生咳了一下,“这是为了给你一次诚实面对自己的机会,你大概不信,但事实如此。”他飞快看了一眼鹈鹕说:“造物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她认为,你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对你,过分仁慈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拿起刀,刺入她的心脏,任何一个都可以。快!别逼我。”
漆马抬起头看着雄艳,他终于敢直视她的双眼。雄艳看到他撑着僵硬的身体站起来,捡起那把刀。有一瞬间,她真怀疑漆马会杀了自己,但她并不感到恐惧,只是困惑和难过。
一股浓重的硫黄恶臭扑面而来。风向改变了。
所有人都屏住气息,只有漆马没有。他突然发动袭击,扑向棉先生,这一刀正扎在他左肩上。之后,两个男人翻滚着、嘶吼着,在雪地上野兽般搏斗……
雄艳兴奋起来,她希望漆马赢,她希望他能杀死这个混蛋!她现在希望他死。
枪响了,时间仿佛凝固。
倒在地上的两头野兽停止撕咬。
漆马抽搐了一下,好像想呕吐。他撑起膝盖,爬了起来,踉跄着朝雄艳走过来。但在离她只有三米远的地方,他轰然倒下。棉先生还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他呼出一大团热气,大声咒骂,接着,他坐起来。他又看了鹈鹕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到漆马面前,用力踢他的胸口。漆马蜷起的身体一动不动。棉先生俯下身,看了看他中枪的位置,又狠踢他一脚。他握住刀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从肩头慢慢拔出匕首,扔在漆马面前说:“快!把你该干的事干完。”
雄艳盯着漆马,惊恐使她忘记呼喊。
终于,漆马动了一下。他右手捂住腰部的某处,尝试站起来。雄艳希望子弹只是擦破他腹部的皮肤,没有伤及内脏,但鲜血正从他指间汩汩涌出,落在雪地上。月光下,他的脸苍白如纸。
“把刀捡起来!漆马。”她听到自己在吼。
棉先生愣了,他想笑,却没能笑出来。漆马捡起刀,踉踉跄跄走到雄艳面前。在他割断绳索的时候,棉先生只是看着,并没有阻止。
雄艳扶住瘫倒的漆马,抱住他的头。“你怎么保证,”她瞪着棉先生,“他杀了我,你就会放过他们?”
棉先生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头说道:“刀落下,我就扣动扳机。”
不知为什么,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个疯子,他显然不想活了,但他似乎有他的底线,那就是,在死之前逼漆马做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她捧起漆马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接着,她突然用力给他一耳光,“来吧!用力结束这一切。”她握住他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
漆马挣脱她的手。他转过脸,看着鹈鹕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雄艳看到,在鹈鹕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微笑,她伸出手,摸了摸漆马的脸说:“永远只属于我,你忘了?”
雄艳感到巨大的痛楚刺穿心脏。
森林里传来一声脆响。
十分轻微,可能是树杈被积雪压断的声音。棉先生骂了句什么,突然朝树林方向连开两枪。
一片死寂。
突然之间,整个森林开始喷火,它在七八个位置同时喷出橘色火焰。警察在反击,枪声震耳欲聋。至少有三颗子弹击中了棉先生,其中一颗击中他的左脸,子弹穿过他的嘴角,击碎了牙床和颌骨,在他脖子上开出一个血洞。他仰面倒下。
鹈鹕冲过去,发出凄厉的惨叫。
树林里传出一声短促高亢的“停火”命令,四周再次陷入沉寂。
鹈鹕抱住棉先生,双手托起他的头。他望着她,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但没能做到。一个警察从暗处现身,走到雪地上,随后,是更多的警察。
雄艳想大喊救命,但她听到,空气中出现一种古怪的嘶嘶声。
突然,鹈鹕仰天长啸,喉咙深处发出分贝数极高的嘶吼,那声音几乎能撕碎人的耳膜。她的身体里豁然生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物体,是一对翅膀!
翅膀用力扇动,卷起浓重的大雾和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