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拒绝并不强硬,他有点怕野口。他怕他!
“我熟悉旅馆每个房间,我会很快。五分钟,我只需要五分钟。”
“野口,我不能让你这么干,请离开我的房间。”
野口突然瘫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侍奉爱情的奴隶,就要粗俗下贱者……如果我的爱情不朽,上面一定是蒙着灰尘……”
他在干嘛?在念诗吗?
漆马想杀了他。
“你不太对劲,这里有医生吗?”
“去你妈的!”野口粗哑着喉咙说。他又振作起来:“我要杀了你。”
漆马绕开他,走向电话。野口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等我回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会喜欢那个秘密的,”他睁开眼睛,盯着漆马忘形地说,“是关于鹈鹕的。”
漆马拿起听筒,拨号码。
“别再自欺欺人了……”野口掏出弹簧刀,砰地弹出刀刃,“三分钟,三分钟我不出来,随便你干什么。”说完,他像只皮毛油亮的貂一样迅速朝隔壁庭院蹿去。
漆马冲上去,想拽住他。
野口飞快地在空中挥动一下刀子。
妈的!漆马心中暗骂,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没能更坚决,一把小破刀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野口走到1309庭院门前,将小刀插入门缝,挑开锁扣,拉开门,跳了进去。漆马看着雪地上的脚印,皱起眉头。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返回到客厅。为什么没能阻止野口?并不是因为他真有多怕他,而是因为那个秘密——关于鹈鹕的一切,他都想知道。他快步走向房门,握住把手,稍稍开启房门。清洁工拖着吸尘器从他面前经过。电热水壶突然发出尖利的哨声,他关紧房门,回到卫生间,拔掉电源,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他:如果野口不是为了拿走那把枪,而是想躲在房间里,等棉先生走进门就对他脑袋开上一枪……
这他妈完全是有可能的!
他飞快跑向庭院,在1309庭院门外,压低声喊他:“野口?野口!”
屋里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响动。他咬咬牙,抬脚走进去。气味、寂静、洒落在客厅里的光线,房间内的一切都似乎在向他低语,发出警告:“快离开!”
他压低嗓音,继续呼唤野口。他查遍每个角落,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野口,他消失了。最有可能藏人的是卧室的衣柜,也没有,但他却意外发现那只黑匣子,没上锁。他摸了摸它的表面,冰冷的,带来阵阵寒意。
身后传来磁卡开门滴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缝。走廊里,吸尘器的轰鸣涌进屋子。他飞快跑向推拉门,不知为什么,那扇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吸尘器声停下了,门外传来两个女人的交谈声。漆马返回到卧室,能勉强藏身的只有衣柜了。他拉开柜门,弓起身子,钻进去。房门被“咣”一声关闭,有人走进来。
屏住气息,漆马轻轻扯动一件和服,尽可能遮住自己。他听到,有人在门厅停留片刻,接着走来卧室。她在衣柜前伫立了一会儿,然后去了浴室。不久,那里传来淋浴器的喷水声。他等了几分钟,之后小心拉开衣柜,朝浴室方向看了看。他绷紧全身,从衣柜里慢慢跨出一条腿,接着整个人从里面弹出来。他试图打开卧室窗户,可窗户是封死的。他不得不冒险返回客厅,再次尝试推拉门。经过浴室时,他听到她在里面哼着呻吟似的歌。
庭院门打不开,像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这时,走廊传来清洁工的尖叫声和一个男人的粗声咒骂。有人在开门。漆马只得再次返回衣柜。万念俱灰。
棉先生一进房间就转来转去,像野猪一样粗喘着大声咒骂。之后,这头野猪闯进卧室,一边继续咆哮一边直奔衣柜。漆马整个身体收紧,下意识握紧拳头。棉先生拉开衣柜,从一叠衣服后面拿出枪和子弹,用力关上衣柜。透过狭小的缝隙,漆马看到,他站在床边,正在给枪上子弹。
“哪也不许去!”棉先生冲浴室大声说。他把枪藏入口袋,裹紧大衣,朝房门走去。随着房门砰一声关闭,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鹈鹕走进卧室,背对衣柜站在床头。
她用浴巾慢慢擦干身体,接着披上睡袍。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她开口说:“你可以出来了。”
11
圣诞树一样点着辉煌灯火的邮轮缓缓穿过黑暗,在山下的峡湾里无声无息朝着离岸的方向远去。雄艳站在别墅二层的露台上,从岛田手里接过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