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各种声音瞬间吞没了他的呼喊。
他连声呼喊。
岛田也跟着喊起来:“雄艳——”
雪地反射着手电筒的光。除了树冠上的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漆马拎起警戒线。他们来到警察发现野口尸体的那棵树下。除了杂乱的脚印,这里什么也没有。
“就是这里?”岛田问。
“野口,他不可能是被冻死的。在那边的山坡上,”漆马指着远处,“我找到他的刀,他一定跟什么人搏斗过。”
“那是什么?”
岛田突然夺过漆马手中的电筒,朝右前方照去。十五米开外有一棵巨大的云杉,手电筒光照向树干靠近地面的地方,那里有个黑魆魆的树洞。
漆马夺回手电筒,快步朝树洞跑去。
树洞很浅,但大小足够躲进一个人,附近有清晰的脚印,从大小判断,应该是个女人。脚印里夹杂着一个掌印,可能是她在摔倒时用手支撑了地面。她也许曾在树洞躲避,被发现后逃跑,慌乱中摔了一跤?
脚印一直将他引向池塘。漆马记得,这片池塘之前结着冰,可眼前却是一片水洼,水面上还漂浮着淡淡的雾气。脚印在浅滩上形成一个个泥洼,表明那个女人跑进了池塘。
现在,他真正感到紧张,感到恐惧了。
“雄艳——”他再次大喊。
等岛田跌跌撞撞跟上来,漆马已经跳进水里涉水走了十几米。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刚好没过膝盖。他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心中暗暗祈祷,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拿手电筒往水里照,是双熟悉的皮靴:咖啡色,意大利制造。
他弯下腰,拎起这双湿漉漉的靴子,倒出里面的水。
岸边,岛田的喊声被风刮走。漆马缩起身子,感到寒冷刺骨的风吹透身体。口袋里有东西在抖动。他在衣服上擦擦手,抓出手机。
不是雄艳,是个陌生号码。
他咒骂一声,想挂断电话,但猛然反应过来,慌乱中手电筒掉进水里,在幽暗的水底又亮了几秒才彻底熄灭。
黑暗中,话筒那一端,一个男人低沉地说道:“十五分钟内,赶到神社。”
雄艳站在温泉口,往下看。
那些黏稠涌动的泡泡像一大摊热巧克力,可是很臭。有时涌上来的东西是红色的,如同岩浆,将上升的热烫空气扑向她的脸。硫黄的恶臭让她呼吸困难,阵阵头晕。一绺头发落在脸上,但双手被塑料束带绑在身后,她无法拨开。
她光着脚,但并不感到冷,相反,漆黑的岩石地面十分温暖,像家里暗藏地暖设备的深色地板。鹈鹕和她并肩站立。
她只是站在那里,梦游似的盯着前方。雄艳猜她一定是被下了药。
远处那个男人挂断了电话,朝她们走回来。随着他的逼近,雄艳感觉泪水滑落脸颊,而棉先生的声音十分冷静,让眼前的一切显得极不真实:“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归属地,这就是,血池地狱。”
14
神社大门洞开。从车上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岛田把车停稳,他看着漆马说:“我会在两公里外等警察赶来,提醒他们关闭警笛,熄灭警灯。在我带警察赶到之前,尽量拖住他,确保自己和雄艳的安全。”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漆马,是把勃朗宁手枪。
漆马接过枪,退出弹夹看了看,又装回弹夹。是把古董枪。有足够的杀伤力。他把枪还给岛田说:“用不着这个。”
岛田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拍拍他的肩。
漆马打开车门,下了车。奔驰立刻发动,向右一拐弯,朝下山方向疾速驶去。漆马转过身,深吸一口夜晚的冷空气,踏上通往神社大门的台阶。
神社漆黑一片,只有雪女殿闪出微弱的烛光。
漆马来到雪女殿前。站在屋檐下,他用力跺了跺脚。靴子里全是水,袜子湿透,脚趾冻得发麻。看着这里长方形的庭院,他想起几天前和雄艳初来此地的情景。头顶的乌云正快速散去,露出一小块深沉的星空。
“我到了,棉!”他冲里面大喊,抬腿跨入雪女殿。
在脚尖落向地面的瞬间,他意识到有事即将发生,正要转身,又隐约知道已经太迟。脖子上的刺痛并不明显,但麻痹感瞬间向下蔓延到了背部。
“放心,”棉先生从背后扶住他,让他坐在地上,“只是非常微小的剂量,不足给野口的十分之一。它能让你冷静。”
漆马感觉双腿瘫软,视线开始模糊。棉先生走到壁画前,把注射器和枪放在供台上,拿起一根引火竹签,一盏盏点燃那里的一排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