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这种人。”
“是吗?我对你倒没什么了解。”李烈拿起那把刀,掂了掂分量,“可我知道,你天生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料。你觉得你是,可你并不是。”
“我不可能跟你做买卖。”
“买卖?不。”李烈摇摇头,坐下来,“这可不是什么买卖。”他倾身向前,双臂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又摇了摇头说:“我说的话你没认真听。”
“你说的是屁话。”
“操,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你以为我把他藏在地下室?行。”李烈拉开书桌抽屉,取出钥匙扔在桌上。老金抓起钥匙,然后是刀。
“对,别忘带上这个。”李烈说。
地下室非常大,空气里有浓郁的酒窖的木香,还有种很怪异的宁静。一走进去,幽暗的壁灯就自动开启,照亮那些用来存放红酒的木架的轮廓。这些酒架看上去历史悠久,后面摆着一排大木桶。老金敲了敲其中一个。回声沉闷。又走到第二个木桶前,正要敲,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他转过身,发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是鲨鱼。有两米长。巨大的鱼缸镶嵌在墙上。
李苗苗不可能在这儿,但他还是仔细检查了每个木桶,查看了每一面墙壁。之后,他离开地下室,回到书房,把钥匙扔在桌上。
“怎么说?”李烈朝椅背上靠了靠,看着他。
“你说吧。”
“我满足了你的要求,是不是轮到你也让一步?”
“你把他藏起来也没用。”老金朝前一步,“我迟早会找到他。”
“刚才坐在这儿,我在想,”李烈说,“我真的是设身处地去想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会不会也像你一样这么不理智?我发现,我不会。我猜你还是不明白,那我就再说一遍。你以为,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可以解决掉你心里的难受,你可能会想,自己可以跑掉,可以改名换姓,好让生活从头再来,然后,某天早上你醒过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开始琢磨:妈的我是个杀人犯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冷静点老金,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他站起来,又重新拿起那件瓷器,“少说也值七百万,还在增值,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这是在想法帮你,明白吗?”
“让你儿子来跟我说。”
“你不止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李烈皱起眉头,摆弄着那只瓷瓶,“非得这么冲动吗?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老金笑了笑。李烈点点头,站起来。他双手捧着那件瓷瓶,突然猛砸向自己的脑袋。第一下没碎,他眼睛都没眨又来了一下。这回碎了,血跟着就淌下来。
“怎么样?”
“你是你,他是他。”
“你女儿已经死了……”李烈双手扶住书桌,“可我儿子还活着,不管他干了什么,那毕竟是我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道理就这么简单。”
他抓过桌上的座机,看着老金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老金摇摇头。
李烈按下号码。在等待接通的时候他看着老金,又摇了摇头,接着突然说:“对,是我……那个人又来了。他有刀!你们最好快……”他猛地挂断电话,这才掏出手绢,捂住脑袋。看着满地碎瓷片,他很不痛快地盯着老金说:“知道吗,这可不是赝品。”
8
老金抬头看通缉令。
名字没错:金陨石。
照片清晰,是八仙别墅门前的监控截图:他歪着脑袋,头发凌乱。罪名是:入室抢劫伤人。
沿着老锅炉厂的砖墙他一直朝东走。没有太阳。大街上湿漉漉的。不久,红日突然跃出城市天际线,在他面前不住地搏动,充满恶意。在小运河边上,他遇到个给人理发的老头。他让老人帮他把头发尽可能剃短。他在椅子上坐下,看了一会儿河里的黑水。又闭上眼睛,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通缉令没吓到他,相反,他踏实了——李烈把动静搞这么大,恰恰说明,李苗苗人还在大连。
必须盯紧武薇薇,盯紧她就能找到李烈,盯住李烈,迟早能挖出李苗苗。武薇薇的车是辆显眼的红色宝马,好认。不过现在老金的身份是逃犯,一切必须更谨慎。
他雇了辆黑车,守在别墅区进市区的必经之路上。第二天下午,武薇薇开车离开别墅,他一路跟着,来到一家医院。李烈果然在这儿,就住在特护楼三楼最靠西的单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