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艳低低惊叫一声。
“还没结束。第二天,我又遇到了他,”小泉看一眼岛田,然后看向雄艳,“当时,他和一位女士在鸟寺用晚餐,我一眼就认出他来……那位女士喝得很醉,后来是被他背着离开的。”
雄艳用力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小泉继续低声说:“岛田听我说完这件事,尤其当他听说那个男人是中国人,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和您见上一面。”
岛田垂下眼皮,沉默片刻,才又重新直视雄艳的双眼:“小泉先生认为,那个男人在走入笼子的时候并非神志不清,而是……带着一种决心。”
小泉立即接话:“请理解,我们的本意,是想排除某种可能性……”
“你们是想说,”雄艳打断他,“我丈夫,他想让一只狼咬死自己,却意外和狼交上了朋友?”
“对不起。”岛田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此事你有必要知情。”
“可以打开窗户吗?我有点头晕。”她说。
两个男人同时都站起来,小泉迟疑了一秒,又坐下。岛田打开窗户,又拿来一条毛毯,披在雄艳身上。“我们没有任何的推测和结论,”他语气诚恳地说,“请您来,是想问问能不能试着猜测一下,为什么他会那么做?还有,狼为什么没有伤害他?”
“他醉了,不是吗?”雄艳低声喃喃,“……有些人,天生和动物有某种默契,这种事,并不是没有。”
“的确如此。”岛田点点头,“所以,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最近是不是还遇到过什么其他不同寻常的事?”
“有天早上,”雄艳不假思索地说,“他在旅馆后面的山上跑步,遇到了一只大鸟。”说出口的那刻,她莫名地后悔了。
岛田同时和小泉相互看看。
“他说是一个人。”雄艳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说下去,“说那个人在他跑步时跟踪他,他一发觉就回头找,但什么也没有,只有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当时我说是鸟,因为他说听到很大的翅膀扇动声。但后来我觉得,那可能是他在胡思乱想,他……他一向都很喜欢在慢跑时构思小说情节,我以为……”
“还有吗?”岛田问。
雄艳摇摇头,可立刻又说:“之后我们遇到一个女人,就是我喝醉的那天晚上,在鸟寺。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日本女孩,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和漆马,就是我丈夫,死去的前任女友长得很像。”她低下头。
岛田大吃一惊,但没有说话。
“死去的人是吗?”小泉忍不住问。
“是的,死去的人。”雄艳说,“是个年纪略长的男人带她来的,来取寿司。我丈夫一看到她就失魂落魄。为了证明那不是鬼魂,只是个长相相似的女孩而已,我请来老板娘。她告诉我们,她叫鹈鹕。”
“鹈鹕?”岛田吃了一惊,“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
“普通。表情有点凶。”
“他们交谈过吗?漆马和鹈鹕小姐?”
“没有,我们只是远远看到她。漆马并没有走过去。”她说完这句,突然感到筋疲力尽。
岛田陷入沉思。他们都沉默下来。小泉站起身,踱了几步,关上窗子。雄艳还在想着漆马钻进狼笼的事,他们说他“带着一种决心”,究竟是什么意思?
岛田请小泉去餐厅吃些点心,暗示他想和雄艳单独谈。小泉立刻拿起烟斗,起身告辞。过了好一会儿,岛田才恢复了平常的镇定。
“这样吧,”他看着雄艳,很认真地说,“三天后我们就签合约,请尽快拟定,细节不必再征询我的意见。”
一如既往,他的语气温和而诚恳,可雄艳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此时她无暇也缺乏意志力去思考别的事。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岛田希望她和漆马能尽快离开别府,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愿意对协议做出巨大让步,就好像他认为这里对她和漆马来说,已经十分危险。
“好的。”她说,“如果你需要我这么做的话。”
“谢谢。”岛田站起身,表明谈话结束了。
送雄艳出门时,岛田突然问了她一个古怪的问题。“你们亲密吗?你和你丈夫。”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很爱他,我了解。”
雄艳忘记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了,直到小津开车把她送回旅馆,她还是没能想到应该怎么得体地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在酒吧坐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