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把整个集团军鼓舞起来是蒙哥马利的一种杰出才能的话,那么他的另一种本领是对精通战争之道的对手进行突然袭击。蒙哥马利在这方面也是很成功的。我们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他把希迈马特奉送给敌人或者暗示企图在南方发动进攻曾经引起了隆美尔的怀疑。配置在轴心国战线右面的步兵主要是意大利人(这可能有暗示意义),而第21装甲师和阿里泰师配置在他们后面则主要是由于缺乏汽油。在主要的进攻正面上,蒙哥马利尽管遇到了严重困难,还是获得了真正的战术突然性,不错,蒙哥马利享有巨大空中优势,但他依靠的是周密的预防措施,使机密得以保持。部署在前沿的许多巨大的军需品堆集所、停车场以及步兵和坦克集结地,使敌人摸不清进攻的日期和准确的进攻地点。
韦维尔在他的关于“将军与将才”的讲课中,一开始就提到了他所了解的将军必备的种种品德,并这样评论道:“我只找到一个接触到问题实质的定义,这个定义是一位叫做苏格拉底的贤哲提出来的。”在引用了苏格拉底的定义以后,韦维尔又继续说道:“这个定义最引我注意的一点是它的排列顺序。它是以管理问题开头的,在我看来,管理才能才是将才的真正核心……。”蒙哥马利在这方面也是值得效法的。如果最高领导人优柔寡断或无能,即使他拥有储存丰富的基地、大量的各种必需物资以及特别能干的参谋机构,也会白白浪费掉的。在蒙哥马利的领导下,保障作战的各级后勤机构都运行得非常顺利,这是自1918年以来英国将军所领导的最复杂的后勤保障机构。
蒙哥马利在发动这场“第一次世界大战型”的进攻时缺少1914——1918年战争中历次重要战役所拥有的大量作战工具——步兵,而为了“突入”敌人防线,他的坦克力量又不足以代替步兵。这种缺陷从进攻的第二夜起就明显地表现出来了。蒙哥马利只有经常改变突击线的方向(这意味着,不让个别步后分队推进到容易被敌人消灭的地区),以及采取非常规的办法,使用装甲部队执行冲击任务,来部分地弥补这一缺陷。在10月24日夜里,拉姆斯登和盖特豪斯焦急地等待着步兵发动另一次冲击,以肃清走廊口上的敌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蒙哥马利从更大的范围来看这一问题,拉姆斯登和盖特豪斯实际上是要求步兵连作出牺牲,而不是让坦克作出牺牲。蒙哥马利知道战斗将持续一段长时间,他更不愿在作战初期让步兵连作出牺牲。不过,人们还是有理由要问,为什么直到战役结束前的最后几个小时,蒙哥马利都没有怎么使用精锐的印第4师呢?
人们还根据另外两个理由对蒙哥马利在阿赖曼战役中使用坦克的方法提出了批评。第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正确)是,蒙哥马利对步兵在第一夜战斗中可能取得的进展过分乐观了。人们有理由问道:为了不使大量坦克首尾衔接地拥挤在地雷场上,难道不应当等到地雷场上的通道开辟出来坦克可迅速通过并进入开阔地带后才允许第10军的坦克开进?第二个挑剔的理由是,为什么装甲部队不以压倒优势的力量在宽大的正面上开进呢?隆美尔肯定预计英军会这么做而且对此十分害怕。但是要知道,对工兵部队来说,即使开辟一条狭窄的通道,困难已经够多,伤亡已经够大了。人们很容易忘记,对进攻者而言,敌人设置在开阔地带上的大纵深地雷场,加上敌防御火力的不断掩护,会给进攻造成多么可怕的困难;人们也很容易忘记,在地图上看起来可能是很简单的东西,在实际地面上则是多么复杂啊。
总的说来,蒙哥马利在阿赖曼战役的指挥问题上得到的赞扬多于责备。人们的责备并不总是客观的或不带成见的,而赞扬则都是应该的。蒙哥马利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向艾伦·布鲁克所说的隆美尔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大话是有事实作根据的。蒙哥马利把大规模强攻与从坚固基地上进行短促突击结合起来的战术,实践证明是很有效的,因为在战役中他从来没有发生过严重错乱,并且他的军队的负担也不过重。他还表现出了一种给人以深刻印象的灵活头脑:他把他的攻击“一会儿对准这里,一会儿对准那里,”,他采纳了他的部下提出的一条建议,命令“增压”作战行动沿着海岸公路以南的一条线进行,并且改变了他的原计划。如果说他在武器使用上过于浪费,那是因为他浪费得起,他要减少人员的伤亡。阿赖曼战役在人员伤亡方面的代价只相当于黑格的部队在索姆战役的第一天代价的四分之一。然而,蒙哥马利与黑格不同,他在自己所规定的时限内决定性地赢得了一次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胜利。如果说当他在班加西停留的时候,他还不能因为已经对隆美尔“占了上风”而感到满意,那么他至少能够自信地认为:再也不需要跨越“杰别尔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