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士鲁·罗巴中学那么多的高棉同学中,我最喜欢的是我的三个堂兄弟:伦西(长兄)、康托尔亲王(在我当政时,他曾多次担任首相)和威利亚亲王(幼弟,他也曾在宫廷里做过好几任高级官员)。他们的父亲很年轻时就过世了,他们的父亲和我父亲一样,都是诺罗敦家族的(他们是堂兄弟)。他们的母亲是我母亲的姐姐,名叫西索瓦·塔薇特公主,她们两人都是当朝王后的女儿。在我这三个堂兄弟中,比我大两岁的康托尔最严肃,也最用功。在上课时,我得到的分数比他好,他一点也不嫉妒。他喜欢我,鼓励我。
伦西比我大三岁,但最懒,而且性格很粗暴,老是寻衅打架。他在五年级B班学期结束之前就申请回柬埔寨了。在柬埔寨,他完全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到了六年级,伦西不愿上英文课,他对我说:“我以为到这个学校来就是要学习法文的,为什么除学习法文以外还要学英文呢?据我所知,印度支那不是英国殖民地。”我堂兄的英文老师安德里厄先生长得很胖,但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对班上的“头号”又懒又笨的学生非常宽容。也不给我的堂兄打零分,而只是幽默地说:“孩子们,你们想干什么呢?伦西是可以原谅的,他是吴哥国王的后裔。大家都知道,高棉人已无力重建吴哥了。伦西不是一个坏学生,也不是一个懒学生,仅仅是对建设吴哥感到厌烦罢了!”
请允许我在这里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即是在一九四一年,在法国挑选我为柬埔寨国王的前几个月。为了解越南老百姓活跃的生活情况,我和比我年轻四岁的堂弟威利亚一起到西贡居民区散步。一个人力车夫靠近我,操着带有越南口音的法语对我说:“先生,这里有不少漂亮的姑娘,我可以帮您找一个。”我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不管越南小姐多么漂亮(还带有一点羞怯),但我一点也不想落入她们熟练的手腕中;另一方面,我也不想给这位老实巴交的人力车夫留下如此印象:刚满十八岁,我就那么虚弱或阳痿了。我想了一个好主意。我非常有礼貌地回答人力车夫说:“老弟,谢谢你的建议,可是(我指着威利亚)我的小堂弟和我在一起,请你接受我的歉意。”但是,引诱者并不觉得尴尬,他神秘地对我说:“先生,我可以给您找一个年龄大一点的青年姑娘,还可以给您的堂兄弟找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我和威利亚赶忙离开了这个西贡平民区,因为我们意识到这个地方的人想在德行方面打我们的主意了……。
不久,一场悲剧发生了。法国和泰国发生了战争。这给我在西贡度过的最后几个月带来了忧虑。这个悲剧也间接构成了我命运中不可避免的一个偶然事件。
柬埔寨被肢解
被希特勒德国打败了的柬埔寨的保护国——法国,又面临着泰国的侵略威胁,在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怂恿下,泰国出动了海、陆、空三军入侵柬埔寨。几个世纪以来,泰国一直觊觎柬埔寨的国土。
尽管法国—印度支那军队在兵力和装备上都处于劣势,但他们在战争一开始的几个星期内却顶住了敌军的进攻。战士们比自己的敌手更有士气,更为顽强。我带着军事上的有色眼镜来观察这场在我国西部和西北部进行的战争,觉得敌人可能会占领西贡,甚至可能会打到我们这个宁静的中学院内。
大部分的教员被叫到国旗下。我们的校长萨莱先生穿着一件漂亮的炮兵上尉的上衣,下身穿着马裤,脚上穿着崭亮的皮靴。我们的学监巴普蒂斯特瘦得皮包骨,他穿着一身殖民军队陆军中尉的制服。我最喜欢的老师卡泽纳瓦先生特别胖,穿着一身紧绷绷的空军中尉制服。一个法国同学对我说:“我们的老师这么胖,根本就进不了飞机的驾驶舱,也许他只好成为一个地勤人员了……”我非常希望他搞地勤。
穿着军服的军人拥满了西贡。我注意到他们有许多人是从越南的东京和安南来的,去柬埔寨前线之前,他们要在西贡作短暂停留。在交趾支那人中,工程师、建筑师、取得越南国籍的法国医生,都动员起来成为预备役军官。他们穿着剪裁合体的服装,但对保卫祖国的义务却有点无动于衷。
在西贡读书时,我的监护人之长子马尔赛·佩雷雅,原来是个预备役中士,现在也被派往高棉——泰国前线。他的妈妈哭得像个泪人。后来马尔赛成了战俘。停战协定签字后,他才获释。他向我们讲述了他被俘期间在泰国战俘营度过的痛苦岁月。为惩罚他不遵守纪律,他曾被关进有铁笼子里,每天早晨,一个长着一副野兽面孔的泰国中士,向他的臀部乱踢一阵,作为“早餐”。回到家里以后,我和他全家把马尔赛看成一个英雄,他受到了他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妈妈还为他缝制了一个柔软的垫子。为了不让他的屁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