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瑞天咸仍然感到日本人的在场是令人厌恶的,担心如果他们不能说服康有为与孙中山联合,便会使用暴力来预防康有为干扰他们的计划。此外,他还怀疑他们打算在新加坡购买军火,利用这个殖民地作为孙中山起义的一个立足点。因此,在七月十一日,宫崎和清藤得到通知说,他们被驱逐出新加坡管辖界,此后五年内不得入境。同时,根据康有为提供的情报,对已经离开的内田,和根本没有到此的平山,也发出了同样的命令。犯人们急于立即离开,因此允许他们乘佐渡丸号船,它于次日经香港开往日本。尽管总督没有对孙中山采取官方行动,但他清楚地表明,他不允许在他的领地上进行革命鼓动,他甚至想说服孙中山:“作为一个爱国的中国人,正当中国面临外国入侵的时刻,煽起新的骚乱是不明智的。”考虑到康有为的态度使原定的访问目的成了泡影,而英国人总的说来又对他的活动表示反对,孙中山便带着另外几个同伴和被驱逐的日本人一起登上了佐渡丸。
七月十七日,正是孙中山上一次满怀希望到达香港海域后一个月,他又回到这里。虽然通向康有为的路被堵死了,但同李鸿章结盟的可能性还是有希望的。孙中山仍然等待着通过刘学询联系的结果。当他们的船到达香港时,他告诉宫崎,他在这个殖民地的朋友已想出了与李鸿章取得联系的另一种办法。
香港的英国人,对于两广权力真空的前景,甚至比广州的官绅更加烦恼。自一八九八年经过一番周折接管新界以来,不过一年的光景,三合会就显然参与了中国的抵抗运动。在谭钟麟任职的最后期间,西江上随心所欲的海盗行为,以及整个地区不受禁令约束的盗匪活动,使英国人不能充分享受他所得到的东西。一九○○年初,李鸿章到来之后,形势才有所好转。直到现在,李鸿章像其他没有参加战争的官吏一样,在他统治的地区保持着比较安定的局面,因此,他应帝国之召即将离开的消息,在这个殖民地引起了惊慌。除了担心包括香港在内的该地区西方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外,英国人还对李鸿章的动机表示怀疑。既然过激分子仍然控制着北京,他为什么还愿意遵从帝国的敕令?外国驻京使馆从六月二十日至八月十四日被包围,至今仍与外界隔绝,已经知道德国公使被杀了。不能担保其余的外国人不会遭到同样的命运。由于弄不清楚北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由于愤慨,大概还由于他们听到的传闻使他们有点歇斯底里,香港的英国人不愿让清政府在南方各省进行行政上的调整。鉴于中国即将被瓜分的可能性,他们就急切地要保护他们在两广的利益。了解到日本人在持不同政见的中国人中间有着强大的影响,无疑使他们害怕被排挤出去。因此,假李鸿章和孙中山能够按照刘学询所建议的方式取得一致,那么在李、孙之间达成协议的想法是可取的。
何启再次积极参与孙中山的活动,并试图利用卜力总督的斡旋,劝说李鸿章宣布两广独立。以李鸿章为首的新的南方政府,将邀请孙中山的一派势力合作,并请英国人来保护。革命党人的第一步是要争取卜力,然后请他或英国在广州的代理人充当与李鸿章联系的中间人。孙中山曾同意这个计划,并同其他兴中会会员一起,签署了一份由何启用英文起草的声明,阐明了它的政治纲领。这个声明送给了卜力,他表示同意,然后请驻广州的英国领事试探李鸿章的态度。李鸿章没有表态。
虽然英国资料没有证实陈少白所述的细节,但确实提供了卜力有意充当李、孙之间诚实的掮客的证据。然而,却没有迹象表明李鸿章已卷入到革命派所宣扬的那种程度。到那时,孙中山已经收到刘学询的信,并已经路过香港去西贡了。当然,这并不排除何启在卜力回来之前已经拟好这个计划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他就可能同暂时代管香港政府的陆军少将盖斯科因有过接触。但是,这位将军在六月二十日首次报告李鸿章已接到北上命令时,并没有提到革命党人。他确实曾建议制止李鸿章离开广州,但殖民部认为这种做法是不可行的。次日,盖斯科因报告,李鸿章带着一百人的私人卫队,打算乘一艘招商局的轮船来香港,然后换乘加拿大太平洋轮船公司的一只开往上海和天津的船。尽管盖斯科因仍然认为扣留李鸿章是可行的,但他也认识到这种做法是冒险的,会使一个他仍然认为对英国友好的人成为敌人。但是,李鸿章要求允许他路过这个殖民地的事实,却具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他是在寻求一个违抗朝廷的体面办法。或者,他也许是需要英国对他作出某种赞同的表示,以提高他所扮演的调解人的威信。他在伦敦的门徒罗丰禄试探英国的态度,而沙士勃雷在六月二十二日回答说,英国不反对李鸿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