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中央全会的时间通知了。应当开始准备发言和准备应付此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当然,我没有以某种方式从中央委员中挑选那些在有关党的现状和党的领导问题上和我想法一致的人,并组成一支我的“拉拉队”。我甚至连想起这个也感到羞辱。网罗一批发言的人,事先商量好发言的内容,搞点手脚,对我而言,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虽然后来有很多人都对我说,应该团结起来,做好准备,组成一个统一战线。这样效果也许会更好些。那样,领导将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意见。他们即使人数不多,但起码不是谁都可以对之随意开罪的孤身一人。
我没有这样做。不仅如此,我连要准备在会上讲些什么内容,对谁也没有透露。甚至对和我最亲密的莫斯科市委的委员们,我也是只字未提。
因此,我当然就没有什么希望得到他人支持的幻想。我知道,即使和我再熟的中央委员,顶多也只是做到沉默不语。所以,我从心理上做好了迎接最坏情况的准备。
去参加会议时我事先没去准备发言稿。我只是在纸上写了7条提纲。一般,我每次发言前总是要准备很长的时间,有时,甚至要将发言稿反复修改,要抄写10至15遍,总是想要找到最重要和最准确的词句。但是,这次我却没有这样做。自然,这也不能算作是即席发言。因我认真地思考过这几个问题,但发言稿我却一直没有写。甚至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原因,或许,我那时毕竟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给自己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好在失败时往回钻。或许是我想这次打退堂鼓,不在这次全会上发言,而留待下次开会时再发言;或许这一想法在潜意识里本身就有。
会议的议程是很清楚的,即讨论和通过苏共中央庆祝十月革命70周年的报告草案。庆祝十月革命70周年这一重大节日并没有让我缩手缩脚,恰恰相反,我想,我们终于开始健康地考虑一个简单的道理:节日并非用来作一些隆重的、伴随着掌声的长篇大论式发言的理由。节日里谈谈自己的问题也是非常有益的。我觉得这种方式很好。我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但后来,这一点却成了别人指控我破坏这个辉煌、纯洁节日的第一大罪状。
戈尔巴乔夫在会上做了报告。在他做报告时,我围绕是否要进行发言的问题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当时,情况已经清楚的是,推迟发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应该走向讲台。但是,我非常清楚这样做的结果,知道几分钟之后我将遇到什么样的进攻,将会有什么样的脏水泼洒到我的头上,而且,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不知要受到多少不公正的指控:叛变和卑鄙的行径。
戈尔巴乔夫的报告做完了,通常这样的报告是不需要进行讨论的。这次也是这样。利加乔夫本来已经准备宣布会议到此结束。但是,此时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最好,我现在把这次大会的速记稿摘录如下,而速记稿是不会带任何偏见的。
利加乔夫(会议主席):同志们,戈尔巴乔夫同志的报告已经结束了。假如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大家就议一议。
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同志要提一个问题。
利加乔夫:那就让我们商量一下,我们是否有必要进行讨论?
众人回答:没有必要。
利加乔夫:我也认为没有什么必要。
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同志有一个声明。
利加乔夫:好吧。现在,我们请苏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同志发言。叶利钦同志,请您发言吧!
我走向讲台……
第5章选举纪事1988年12月13日
我作出了决定,只是不知道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如何。我决定参与竞选苏联人民代表。我非常清楚,我并没有百分之百当选的希望。有关选举的法律使当权机关有机会将许多的东西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让人民有机会作出自己的选择。有一整套推举候选人的程序,还要召开一系列的选区选举大会,这些大会可以把那些不合适的候选人淘汰掉。另外,还要通过选举委员会,而这些委员会都是操纵在执委会手里。一想起这些程序,我心里就感到发毛。如果我在选举中落选,那些党内的当权者们将会多么高兴,他们会怀着怎样一种欣赏心情将我一脚踩在脚下。他们的手中有一张十分厉害的“王牌”,那就是借口什么“人民不愿意”、“人民不选你”等等。其实,那些选区选举大会和人民的意志没有丝毫联系。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下至一般的选民,上至戈尔巴乔夫。这是如今摇摇欲坠的政权机构的支柱,是一块抛给党内官僚机构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