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福坚持己见毫不让步。星期四早餐桌上,他对罗森曼说:“不弄清他们提名的是谁,我就决不发表我的接受提名演说。”
真正的困难并非华莱士,而是在芝加哥大会上已经有大批人抢着当副总统候选人。例如杰西·琼斯、伊克斯、麦克纳特、贝尔纳斯以及其他许多人都在与会代表中极力活动。有几个人都满以为自己已获得罗斯福的支持。路易斯·约翰逊在大会进行期间飞往华盛顿去见总统,回到芝加哥,在会场上到处活动,兴高采烈地逢人就说罗斯福已给他开了“绿灯”。他的朋友们都不相信,其中有一个终于说,“噢,路易斯,你得了吧!这个大会场里开了绿灯的候选人可多着呢。”当消息传来,说总统已经选定了华莱士,所有其他有希望中选者只好唉声叹气,自动退出,剩下的只有麦克纳特和众议院议长、亚拉巴马州的班克黑德两人。后者来自南部州,以“顽固守旧”自我标榜,他认为白宫曾经答应如果他不参加总统候选人的提名竞选,他可以自由参加副总统人选的角逐。
至此,大会的情绪已变得难以控制。代表们是全力支持罗斯福的,而现在他们要凭自己的志愿前进了。埃莉诺·罗斯福这时灵机一动,从海德公园飞到芝加哥找代表们谈话;但她的文雅高尚的谈吐只不过带来暂时的安宁。到星期四晚上代表们愤懑不服的情绪已升到顶点。在激烈的发言中,班克黑德赢得提名,并有人附议。麦克纳特退出竞选的声明在一片喧闹中几乎未引起注意。观众席上坐满了为其他候选人捧场的人,凡是支持华莱士的发言都遭到他们的一片嘘声和嘲笑。华莱士夫人坐在台上伤心地问埃莉诺·罗斯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反对亨利?”
罗斯福坐在椭圆形房间的收音机旁,独自玩着纸牌,脸色十分严肃。他听着会场上的喧闹,又听到评论员描述这种情绪是对总统的独断专横的一种反抗。投票的时间接近了,他把纸牌推向一边,开始在记事本上写着。他叫罗森曼尽快“润色一下文字”——他也许很快就要发表了。罗森曼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措辞极为尖锐刻薄,罗斯福表示他无法与一个被自由主义和反动所分裂的党进行合作,他以拒绝接受提名为要挟,要求全党在上述二者之间作出选择,结尾写道:“我就这么做。”
总统继续玩着他的纸牌。室外,沃森“老爹”要把发言稿撕掉,他怒气冲冲地对罗森曼说:“谁当副总统,我根本不感兴趣,全国人民也不感兴趣。”“对国家唯一至关重要的,是坐在房里的那个人。”等到曼森曼带着改好的讲稿回到房间来时,沃森几乎要落泪了。一直反对三届连任的莱汉德小姐则满脸笑容。至于总统本人,罗森曼感到他从未见过总统的这种坚定的神色。
在芝加哥的大会上,唱票正在进行。华莱士和班克黑德两人的票数彼此起伏不定。贝尔纳斯从这个代表团窜到那个代表团,气急败坏嚷到:“看上帝的面上,你们究竟是要总统呢?还是要副总统?”
在椭圆形房间里,罗斯福等待投票结果。他的心弦越绷越紧。双方票数一直保持接近;班克黑德最后领先,但原来负责唱票的几个工业州的代表们这时全都投票支持华莱士。罗斯福终于赢得了这场斗争。但在7月的酷热气温下,他已显得疲劳不堪,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身上,样子十分狼狈。他坐着轮椅,被推进他的卧室,一面通知芝加哥党代表大会,他即将前去致词。现在沃森眉开眼笑,而那位可爱的小姐则伤心落泪了。几分钟后,罗斯福换了件新衬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神态自得地重新出来。
在芝加哥,扩音器传出了他那洪亮有力、急徐有致的声音:
“今天晚上,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我感到大家宁愿让我现在对你们讲话,而不愿等到明天。
“今天晚上,我以十分激动的心情向你们讲话。我应该承认,此时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正像每个人在他的一生中迟早会碰到的那样,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两种矛盾的心理之中:一方面,我个人深切希望退休,另一方面,那个默不作声的、看不见的叫作‘良心’的东西,却又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曾度过许多不眠之夜,我常扪心自问:作为三军的统帅,我号召千千万万的男女去报效祖国,号召他们练好本领去报效祖国,而当全国人民同时也要求我尽个人的职责为祖国效劳的时候,我却加以拒绝,扪心自问:我有权利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