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这一时期罗斯福仍一如既往对于政治逆流相当敏感,那么法院的变化就不会使他感到意外了。大选后几星期,当罗斯福和卡明斯正在研究关于最高法院问题的方案时,罗伯茨曾私下告诉首席大法官,说他将投票赞成华盛顿的最低工资法并推翻几个月前的一项相反的决定。休斯高兴得差点要拥抱他了。可是,由于斯通病了一些时候,同时因为休斯看到对于改组法院计划表示让步有其不利之处,所以迟迟不作出最后的决定。到了3月底,就这个问题以及其他三个有利于政府的问题作出决定的时机似已成熟。这些情况仍不过是些微小的征兆而已,对于罗斯福的计划没有多少影响。可是,两周后关于瓦格纳法的决定证明,休斯和罗伯茨同三个自由派人士确实是联手了。
首席大法官再次显得比总统棋高一着。为了适应当时策略上的需要,他自己在具体立场上究竟有多大改变,关于这点,宪法专家尚有某种争论。毫无疑问,休斯在与4月12日的主要问题有关的几个问题上的立场,同他原先的态度相比,是一个重大突变;另一方面,像大多数精于政治活动的法官那样,首席大法官的立场也十分灵活,足以实现这一突变。他的这种新的立场,其政治意义超过了法律意义。他在最高法院中团结了一个支持他的巩固多数;他对总统的论点来了个釜底抽薪;他维护了劳工方面所珍视的一项议案,从而进一步减少了他们对最高法院的疑虑——他既做了这一切而又没有露骨地损害最高法院的尊严。
表面上,罗斯福以一种嬉戏的态度来对待最高法院所采取的行动。他对记者说:“整个上午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觉得太有意思了。”他把《先驱论坛报》对于这一决定的热烈支持同它两年前的态度进行比较,当时它赞成“自由联盟”的律师们认为瓦格纳法不符合宪法的意见。
“嗯,我觉得越来越有趣!”罗斯福在记者的哄笑声中继续说。“但我还没有看过《华盛顿邮报》,也没有收到《芝加哥论坛报》。更没有阅读《波士顿先驱报》。今天是个令人非常非常愉快的日子……。”他津津有味地引用一位朋友对他说的话:无人地带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我们现在仍在‘罗伯茨地带”
总统的内心却是困惑多于愉快。他应当坚持进行这场同最高法院的斗争吗?他想必已经立即意识到休斯给予这项计划获胜的希望以惩罚性打击;他原来曾想,索性让新政立法完全被否决,这样就可以把争端尖锐地摆到人民面前。而且,他很快获悉,鲁滨逊以及他的其他助手正在议论谋求妥协的问题。据说鲁滨逊对一位白宫人士说“这项提案在参院引起了轩然大波。”“情况会更加不妙,但是如果总统想要妥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为他争取另外几名法官。”而同时,鲁滨逊本人也成了问题。人们早就知道,这位阿肯色州的猛将将会补上第一个大法官空缺,从而实现其终生的愿望。但是,任命这位参议员充任法官显然就是承认他有功于罗斯福,而不是因为他有司法才能或笃信自由主义。再者,一旦鲁滨逊进了最高法院,也可能向右转。因此必须要有其他任命来予以抵消。
罗斯福要坚持他的提议还有别的原因。他已经完全投入战斗,妥协就意味着他的失败和惠勒及其他背叛者的胜利。他仍然向往由他自己任命六名具有自由派思想的法官——他可以同他们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如同他担任州长时同州法官的关系那样。重要的新政议案将来还会提交最高法院,如果没有武器来对付他们,这些大法官就会向右转。最后,总统仍然认为他能够获胜。在第一届任期内,他不是在前景暗淡的时候依靠坚持下去而把好些议案挽救出来了吗?
因此,他下令迅速地全力以赴。总统写信给议员戴维·刘易斯说:“我们要坚持并加强这场斗争。”他仿佛为了显示自己必胜的信心,还计划于4月底到墨西哥湾去钓鱼。罗斯福仍然保持一种轻松愉快的神情。
4月21日,他写信给驻巴黎大使威廉·布利特说:
我很高兴收到你4月12日田园狂想曲般的来信,并且获悉法国政府患了春倦症。华盛顿也是一片春色,以致在最高法院问题上彼此恨不得将对方咬一口的参议员们,现在也成了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了。……”
“我也被明媚的春光陶醉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无牵无挂。对于一个被报纸称为独裁者、正把政府推向彻底破产的总统来说,这该是很了不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