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激进的领袖随着这股湍急的潮流给美国带来了新的信息。他们意识到,千百万人不但希望经济生活提高,而且也要社会得到拯救。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在一个发生大变动,酝酿着新事物的时期,许多美国人急切地盼望出现一些能够扰乱反正的领导人物,急切地盼望有一些能够控制这个似乎是敌对的世界的领导人物。这些美国人还没有全部得到新政的好处,甚至罗斯福本人也还没有接触到它们。南方的佃农、老年人、雇工、失业的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一年只干三个月的炼钢工人、农业季节工人——全国复兴法和农业调整法还没有触及到这几百万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特别是农村里的人,对罗斯福来说是爱莫能助。他们没有收音机,听不到他的声音;没有报纸,看不到他的面容。他们属于没有组织的人群。
政治和大自然一样憎恶真空。在骚动的三十年代早期,这些新领袖就忙于培育和抓住不满情绪。他们的主要伎俩就是向那些对繁琐的新政感到厌烦和迷惘的人提出简单具体的解决办法,而且在提出这种办法时使用了一种直接的而具有戏剧性的手法。他们的呼吁是个人性的而非正式的,是神秘的而非理性的。他们使用了群众示威,以及高举旗帜、呼喊口号、叫卖万应灵药等方式,不知不觉地奉行了希特勒的劝告,即“把这个高傲的信念燃烧到小人物的心灵中去,即便他只是一个小毛虫,但也是一条巨龙的一部分。”
这些伟大的潮流在1935年达到了顶点。就在这一年,罗斯福面对着这样一些人,他们转而反对政府,希望在新政的灰烬上建立新的权力堡垒。
劳工:新的百万大军和新的领袖们
新政在劳工方面调动起日益发展的生气勃勃的力量。也许罗斯福永远不会完全明白这些新的力量以及被这些力量抬上权力宝座的新领袖们。他造成了社会方面和立法方面的变化,这些变化又急剧地改变了三十年代政治力量的结构,而他对自己在这些变化中所起的作用确实是很不自觉的。
大萧条削弱了有组织的劳工的士气和力量。在二十年代,工会会员开始慢慢减少了。1930年以后,由于工人失业,由于储存着大批失业的工人,罢工成为一种力量薄弱的而且往往是自杀性的武器。工会会员的数目急剧地下降。当工业风暴陡起时,工会领袖更是小心翼翼地极力防范。在烟煤生产中心和纺织业中心,走投无路的工人一再举行小规模罢工。可是因为缺乏良好的组织,往往在枪杀、逮捕、恐怖和漫无目标的破坏中销声匿迹。到1933年3月初,有组织劳工的力量,相对地说,大约只等于二十五年以前的力量。
新总统无意中当了劳工运动再生的产婆。新政唤醒了其他阶层的人民一样,在那“百日”里,罗斯福的战斗精神和热情也唤醒了工人群众。然而更有决定意义的是,全国复兴法中有一项小条款,第七条(甲),其中提出:“受雇者有权通过他们自己选择的代表组织和举行劳资谈判。在任命代表时,他们将不受劳工雇主或其代理人的干涉、限制或压制。……”罗斯福和珀金斯小姐对这一条都没有贡献什么。这主要是由众议员和劳工领袖制订的,是在要劳工参加国家复兴法的伟大“利益一致”的交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这么一条规定打开了繁复而可作多种解释的潘多拉盒子;律师们对这一条的解释进行了无休止的争论。
可是劳工领袖的解释很简单。他们对他们的组织人员说:“让法律讨论见鬼去吧!”约翰·刘易斯在整个矿区贴出几千条标语,这样写道:“罗斯福总统要你们加入工会。”劳工组织工作人员高喊:“工联主义现在就是对美国的忠诚。”随着1933年商业好转,工人们纷纷加入工会——加入矿工联合会,戴维·杜宾斯基的国际女服工人联合会,西德尼·希尔曼的服装工人联合会,纺织工人联合会,更有成千上万的工人加入了草创时期的橡胶轮胎、钢铁、汽车、炼铝、水泥、矿冶等工会。
持怀疑态度的劳联领导人说,实际上是兴起了一个工人加入工会的运动。工人们举行群众集会,互相表示他们希望组织起来。
随着工联主义的发展,发生了一连串的罢工。纽约市出租汽车司机、新泽西州的造船机械工人、宾夕法尼亚州的炼铝业工人、密尔沃基的公共汽车司机、比尤特的铜矿工人、加利福尼亚州摘水果的季节工、杂货店员、新闻记者、皮货商、卡车司机、伐木工人都罢工了。1933年夏,参加罢工的人数比1930年和1931年罢工人数的总和还多。1934年和1935年,罢工有增无减。西海岸码头工人举行罢工,它又波及奶车司机、木匠和其他工人。这反映了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不安定。赫尔和卡明斯这两位部长对这种局势感到震惊——总统当时正在海上巡游—珀金斯小姐发现他们在一本正经地讨论这是否就是《大英百科全书》上一篇文章所说的“总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