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次演讲特别使左翼的观察家们激动不已。在旧金山的联邦俱乐部,罗斯福雄辩地说明建立经济宪法秩序的必要性,谈到政府作为仲裁者的作用,以及政府具有联邦法规这个最后手段。虽然作为一个具体的政治纲领来说,这些想法的含义还是不明确的,但这篇演讲里却充斥着诸如经济寡头政治、制订经济权力法案、需要提高购买力以及每个人都有生活的权利等,而罗斯福给最后一个说法下的定义是:它应包括享受舒适生活的权利。但是,这些见解以后在竞选活动中都逐渐消失了,因为这位总统候选人转向了其他的想法,其中有些比胡佛本人的还要正统得多。
对于细心的观察家来说,这一切都令人难以匪夷所思。记者埃尔默·戴维斯写道:他确信罗斯福是反对禁酒的,至于别的问题呢?——“关于他的空泛议论,你连一个题目也无法加以非议,你几乎没有争论的余地。然而,这些说法如果还真有意义的话,那也只有富兰克林·罗斯福和他的上帝才知道。”
罗斯福发现攻击胡佛的政策要比讲清自己的明确建议更加容易。他宣称:政府通过它的虚伪的经济政策鼓励了投机和生产过剩;它极力地低估经济萧条的严重性;它错误地指责是其他国家造成了经济大崩溃,它“拒绝承认和纠正国内的弊病,而正是这些弊病引起了经济崩溃;它迟迟不发放赈济;它没想到实行改革。”罗斯福及其手下上千名演讲人把胡佛总统描绘成坐在白宫里的一位行动迟钝、无动于衷、凡事不问的总统。
胡佛发动了强有力的反击。他集中火力抨击罗斯福建议中的他称之为激进主义和集体主义的观点。也许正是为了对付他的攻击,也许是出于某些未知的其他原因,罗斯福在竞选活动的中途把他引人注目的论调压低了。他把自己关于减少关税的立场作了极大的改变,以致他的立场和他那位身在白宫的对手的立场变得相差无几了。他希望政府为了稳定商业而进行的干预能够“保持在最小的范围以内”——也许仅仅是限制在不引起公众注意的范围以内。在失业问题上,他采取了的立场颇为无力,保证在新政方针下没有一个人挨饿,保证联邦政府在工资和工时方面将会树立榜样,并劝说实业界加以仿效,政府将建立就业介绍所,由各州实行失业保险。他允诺要和国会进行合作,与国会的两党都要合作。他在竞选活动中发表了几次总括性的声明,其中有一次他就浪费和赤字问题痛斥了胡佛。他允诺要使预算平衡——这回所用的奇特字眼算是最少了。
在这个声明里,他没有呼吁人民采取行动,也没有号召进行一次改革运动。罗斯福没有提出什么纲领,只是聚集了一些建议,其中有些经过深思熟虑,譬如铁路计划,其余则极其含混,甚至语焉不详。总的看来,他是非常稳健的,很少流露激烈的感情或摆出好斗的姿态。在罗斯福的一些演说里,当他引导听众剖析胡佛的政策,然后又阐述他自己的政策时,他的论述颇有学术演讲的味道。对于一个陷入经济危机的国家来说,这是一场奇妙的竞选活动。罗斯福的目的何在呢?他极力要在这次选举中获胜,而不是要展示一套连贯的政治哲学。他还不具备这样的哲学。但是,他知道如何赢得选票,如何获得各个集团的支持,如何改变步调和政策。有一次,雷蒙德·莫里向罗斯福提供了两份关于关税政策的演讲稿,内容截然不同,而罗斯福却对这位学究说:
把这两份材料编成一份吧’结果使地震惊。罗斯福在写给弗洛伊德·奥尔森的信中谈到他在托皮卡发表的关于农业的讲话:“我想你会同意这篇讲话是够左的,这就可以防止再有人说我是右倾的了。”
胡佛咆哮如雷地说:“真是一条变色龙,反复无常。”胡佛的工程师头脑习惯于有条不紊的思维,而他的对手却在他的周围舞剑,忽而在左,忽而在右,有时进攻,有时又突然退却,使得他无法进行搏斗。社会党总统候选人诺曼·托马斯尽管有精心制订的、雄辩而详尽的竞选纲领,也无法与罗斯福匹敌。现在不是1896年或1912年,甚至也不是1928年了。美国人民处在他们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时期,仍然陷于麻木不仁、手足无措的状态,他们在政治家掀起的狂风暴雨中似乎也只能作出没精打采的反应。
大选前夜,罗斯福在波基普西对他的乡亲们发表了最后一次讲话。他谈到了这次竞选活动中一些“光彩夺目的掠影”——杰弗逊城议会大厦前耀眼的灯光下的广大人群,托皮卡炎热的阳光下耐心倾听讲话的堪萨斯人,跋涉几百英里来看他的怀俄明人民所流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