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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军政巨人:基辛格传(39)

作者:(美)斯蒂芬

美国迫切需要一种适应自身防务需要的战略理论。按照基辛格的看法,这首先涉及到的是,要对于是什么构成了对美国安全的威胁这个问题,应有一种精确的理解。美国这个二十世纪的“岛屿强国”,是与欧亚大陆分开的,过去认为两大洋为它提供了军事屏障;不存在什么无法及时预防的危险。像十九世纪初期的联合王国一样,美国想像,在别的地方遭到侵略的时候,它能够置身事外;一旦它断定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伤害时,它就可以投入战斗,并且依靠自己巨大的生产能力,来弥补已经丧失的时间。在这种慢条斯理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冒险;国家的生存,并不取决于对世界实力平衡的最细微变化进行密切的观察。那些对任何细小的事变都感到惴惴不安的国家,被认为不过是杞人忧天;美国人希望,他们能更加镇静些;在他们看来,那些国家只能是促成国际秩序的动荡而已。对于沉酒于这些幻想的美国人说来,欧洲的外交似乎是一种相当令人怀疑的游戏,是美国所不感兴趣的一种堕落行动。人们非常乐于相信美国的长处,乐于想像这个国家靠了它的历史和地理条件,可以不必像其他国家那样过日子。基辛格认为,这种神话没有理由再维持下去了。与伍德罗·威尔逊不同,基辛格认为,“我们和欧洲国家在对外政策方面的区别,主要不过是一种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在欧洲,一个国家实力的增长,很快会对别的国家构成一个问题,那里只有很小的“安全的回旋余地”。美国在传统上从来就没有处在那种暴露在第一线的情形,正如基辛格所解释的:“·…因为要在别的许多国家受到袭击之后很久,对我们的安全的威胁才变得明朗化,所以我们总是能够肯定,某些大国在战斗的初期必将首当其冲,并且守住一定的战线,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动员我们的各种资源。”基辛格写道,这就导致美国“形成一种把侵略讲得如此咬文嚼字和抽象难解的理论,从而使我们的政治家不必在混乱不清的局势中做出决定,也不必去关心那些日常外交活动的细节”。然而,那种情况一去不复返了。新的武器系统打破了美国那种不受侵害的地位;世界上实力的两极化,已经缩小了美国传统的安全的回旋余地。美国要在原子时代生存,取决于它能否及早识别出侵略行为,并且懂得如何对侵略作出反应。正如基辛格所解释的:“在核时代,到一种威胁已经确切无疑了的时候才进行抵抗,那可能就已经为时太晚了。”

美国习惯于认为侵略就是把军队迅速越过国界;基辛格写道,在原子时代,这种事情是不大可能发生的。美国也需要转变它对于是什么构成国家实力的明显增长这一问题的看法。在过去,要是任何国家试图通过领土扩张的办法来增加它的实力,正如现在苏联通过掌握了核武器所做到的那样,那就势必要引起战争了。然而,在原子时代,实力的巨大增长是在一个国家的内部进行的,主要是通过技术上的革新来实现的,于是,军备竞赛就成了常见的结果。基辛格认为,核武器的扩散可能是难以避免的,他预期,许多国家将在十五年内具备核武装的能力。

基辛格认为,巨大的危险并不是来自这些武器的威力,而是来自他所感到的不能肯定美国能否对核武器所提出来的政治和心理上的挑战作出反应。基辛格写道,核时代是个“搞内部颠覆的时代,是个用‘志愿军’插手干涉的时代,也是通过政治战和心理战从而达到统治的时代”。美国由于自己特殊的历史经历,几乎无法知道怎样来应付这样一个世界的种种问题。美国人宁愿面对那些毫不含糊的威胁;我们首创了以全面战争对付公开侵略的概念。当这种侵略发生的时候,美国人感到,反抗这种侵略在道义上是无可厚非的。美国人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看法,因而他们不能想像苏联的进攻还会采取其他什么方式。他们相信,假如苏联军队一旦行动的话,美国就可以用全面战争来威胁苏联人,这样,自己就有了一种有效的军事策略。但是,基辛格说,没有理由可以期望苏联会适应美国的这种作法。苏联人可以使用其他风险较小的军事行动来达到其目的的时候,他们为什么非得搞一种赤裸裸的侵略性的军事冒险呢?

在基辛格看来,美国在苏联的军事策略和宣传这二者面前,都是极其容易受到损害的。由于并没有发生一场全面的共产主义进攻,所以,美国的领导人就总是把苏联的残暴解释为,由于他们完全误解了美国的立场所致,或者由于苏维埃特权阶层内部某些邪恶的个人或集团的势力所致。基辛格说,美国人难以相信,苏联的政策是蓄意谋划的;他们总是要找出些“合理的动机”,去解释那些本来会显得是不合理的行动。因此,比如,美国人愿意相信:俄国人主要关心的是发展他们自己的国家,或者,他们是一心想要扩大他们的国际贸易。这些看起来是一些合情合理的目标;苏联的宣传也在与那些愿意为苏联的动机涂脂抹粉的人展开合作;“和平共处”是一个巧妙的口号,正适合这种时刻的需要。它叫人们把信仰撇在一边,不要相信那些世界上如此明显地在发生着的事情。美国人总是在寻找苏联政策中的“转变”的迹象,即使在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时候,一般就宁愿保持沉默;某些人则努力证明,所谓核僵持,似乎是由于苏联有了热核力量,以及由于苏联发展了一种远程运载系统而形成的。基辛格则持完全不同的观点,他认为,自从美国在广岛爆炸了原子弹起,这种僵局就已经存在了;他说,即使在美国享有核垄断地位的时候,“我们也从来没有能把这种军事优势转化成为一种政治上的有利条件”。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美国从未正确地理解原子武器为它创造的种种有利条件。美国死抱住它的陈旧观念,即认为全面胜利才是唯一有意义的目标,并且记着俄国人在抵抗希特勒时的表现,正是由于战略上和人道上的这些考虑,美国才变得软弱无力。握有原子垄断的那些年月白白浪费了。说是美国的原子弹阻止了苏联占领整个欧洲,对于这种看法,基辛格不像其他人那么肯定。由于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遭受的损失,他们不是处于一种很有利的地位以进行广泛的新的军事冒险。正如基辛格所解释的:“即便是一个独裁制度,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毕其功于一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