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次日,洛克菲勒在费城向“世界事务会议”发表了一篇演说,从而开始了他的竞选运动。题目是外交事务;演说的每一段落都很清楚是出自基辛格的手笔。在此后的十四周内,群众性宣传工具描绘并分析了公众对洛克菲勒的支持日益增长,而这种支持在罗伯特·肯尼迪遇刺后的几周内可以说特别明显,这时洛克菲勒就人们关心的那些政策问题发表了一系列演说。与外交政策有关的那些演说稿,都是基辛格的作品。基辛格提出了演说的论点,草拟了根据这些论点而阐明其政见的文稿,并对各种事件作出他独特、明确的解释。基辛格通过洛克菲勒之口,谈到了所有各种最紧迫的外交政策问题。当竞选运动继续进行时,洛克菲勒周围的人已经认识到,这位纽约州长想真正赢得提名胜利的可能性确实是非常微弱的。但这并未使他们沮丧。直到8月8日凌震,当迈阿密的投票证实了新闻宣传工具几天来一直在报道的消息时,洛克菲勒的竞选班底才承认其失败。直至最后,他们曾一直抱着设法击败尼克松的一线希望。
基辛格自认已为洛克菲勒尽力了,于是他离开了迈阿密海滩。他像一个人所能尽力做到的那样,做了那么多工作,以严肃认真的态度为全国提供了另一套外交政策。如果新闻宣传工具很少关注基辛格的作品,如果外交政策方面的建议实际上对代表们的投票毫无影响,这是对政党体制的一种批评。基辛格已经施展了他的浑身解数:多年来对外交政策问题的积极研究;对成千上百位卓越的外国领导人的了解;肯尼迪政府执政期间在政府外围担任职务的经历;广泛的国外旅行;为了进行越南和谈,于1967年通过中间国法国进行的多次谈判。他运用这一切形成了一种国际秩序的概念,而这种概念的形成还得力于他早期对梅特涅和卡斯尔雷的研究。基辛格承认,越南问题是严重的。他不认为,越南问题可以作为一个孤立的问题得到解决。他关心建立一个稳定的国际秩序,这也成为洛克菲勒所关心的问题。洛克菲勒用基辛格的语言演说,连他的知识范畴也是出自基辛格的。越南战争必须结束,但这仅仅是许多问题中的一个。在基辛格的内心中,正如洛克菲勒在演说中所提出的,越南问题也是许多机会中的一个机会。
基辛格对南越的访问曾使他了解了两件事:这场战争不可能通过军事途径赢得胜利;只有谈判才为早日取得和平提供了唯一可能的希望。基辛格认为,谈判肯定是长期而艰难的。以为有早日和平的任何前景,这是错误的。基辛格回顾了他对于导致朝鲜战争结束的各种事件的研究,他懂得谈判的过程的复杂。他不愿他的候选人提出无法兑现的诺言。他头一次访问越南以后就认识到,美国武装部队的军事部署是错误的。这些意见原来是写在他私下给洛奇大使的报告中的,如今在向洛克菲勒提出时就更充分地引申和发展了。同这些意见一道提出来的,还有与北越开展谈判的一些最为具体的建议,以及谈判时应该配合的武装部队的重新部署。基辛格对越南领导人是有所了解的,但就个人而言,他对北越领导人却一无所知。他试图认真学习一下,仔细倾听别人告诉他的情况。当赫伯特·马科维奇和雷蒙德·奥布拉克肩负着他们和基辛格都盼望的会导致暂停轰炸和开展谈判的使命从河内归来时,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使基辛格受益匪浅。
基辛格越是考虑这个问题,他就越加承认现实,认为这个问题是由许多不同的因素组成的。首先,最为明显的是,有一整堆问题都与北越和南越有关。要同两个政府打交道,而每一个都是不易对付的。然而,基辛格认为这不过是整个问题中很小的一个组成部分。印度支那对中国和苏联这两个共产党大国中的每一国都具有重大意义。它们是越南难题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美国与这两国的关系将对谈判桌上所达成的决议有密切的影响。基辛格无意使美国对这两个共产党大国的政策仅仅取决于对越南问题的考虑。但他也并不低估它们每一国在越南和谈中可能发挥的重要作用。如果美国通过与苏联和中国改善关系而使美国受益,那么这些好处将不局限于越南。基辛格意识到,有可能在全世界形成一整套崭新的关系。他确信,这种关系有助于创造一个更为稳定的国际秩序。
基辛格从未怀疑他是有能力来执行手头任务的。他相信,他对政治、外交和军事诸因素之间相互联系的理解使他能够出色地充当有志于总统职位的人物的顾问,特别是在这一时刻,有这么多人争论着,好像唯一需要的是一道魔术般的和平方案。在竞选运动的忙乱中,基辛格每次见到洛克菲勒的时间很少超过几分钟。这位州长的主要注意力在于必须在公众面前露面,并把时间花在能够协助他赢得更多代表的支持的那些人身上。此时此刻,更密切的联系没有多大必要。十二年的友情使彼此都了如指掌。洛克菲勒很了解基辛格,也重视基辛格的忠诚和友谊。洛克菲勒尽管钦佩和尊重基辛格的聪明才智,但他从未被他慑服。作为一个十分高明的政治家,他赏识基辛格的才能并加以运用,但也决不妄自菲薄。如果基辛格能考虑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考虑的那些外交政策问题的话,这决不意味着基辛格也同样懂得怎样讲给其他人听,也不意味着他能跟那些智力上逊于他的人融洽相处。而洛克菲勒的才能就在于使其他人感到舒适自在,即使他们决不会完全忘却他们是在全世界最大的一位富翁面前。这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得心应手的班子。各自都因对方所有的最大的长处而尊重对方。谁也没有代对方擅作过主张。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少出现紧张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