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里一个叫阿瑟·丹顿的演员,不知为何一直不喜欢我。这时想要捉弄我一把,就私下告诉我,戏班有一件小礼物要送我,当时我甚为感动。但直到大家都喝完酒走出了化妆室,我也没收到礼物。小弗雷德·卡诺告诉我,丹顿原先要演讲一番,然后把那礼物送给我,但见我请他们喝酒,就不好意思再玩这个把戏了。他那件“礼物”放在化妆台的镜子后面,是一个包着锡纸的空烟盒,装着几个用剩的油彩头。
第十章 奇斯顿影片公司
我在一路的担心中抵达洛杉矶,住在一家叫大北旅馆的小旅店里。头一天晚上,我去以前演出过的皇后戏院里看第二场戏。检票员认出了我,问我要不要跟森纳特先生和玛蓓尔·纳耳芒小姐一起坐,他们就在后面两排。我十分激动地过去了。大家匆匆地小声介绍之后就一起看戏。散场后,我们去了一家德式地下餐馆里吃宵夜。森纳特先生对我的年龄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大得多呢!”我想起他的喜剧演员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觉出他对我不太放心,于是有些着急,答道:“只要化装一下,想要我多老都可以。”不过玛蓓尔·纳耳芒的态度却使我的心定了定,其实也不过是我的心理作用罢了。森纳特先生让我在工作之前,先去伊登代尔熟悉一下电影制片厂里的人。后来他用那辆气派的跑车送我回了旅店。
第二天一早,我搭电车去伊登代尔。那是洛杉矶的郊区,还没有发展定型,看不出是要建成住宅区还是半工业区。有些地方堆积着木材和一些废弃的铜铁,还有一些似乎没人打理的小农场,公路旁边有几间木头房子,是商店。我一路问人才走到奇斯顿电影制片厂外。这个制片厂有一百五十英尺见方大小,是被绿色栅栏围起来的一些破烂房子。要走过一条花园小路,穿过一所平房才能到那里面。我站在公路对面向里面呆看了一会儿,犹豫是否要进去。
到了午饭时间,一群没有卸妆的演员从平房里涌了出来,男男女女,还有奇斯顿警察。他们穿过公路,去一家小店里了买三明治和热狗,一路嬉闹着。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躲远了些,注意着森纳特先生或纳耳芒小姐会不会出来,但他们没有出现。站了半小时后,我决定回去了。当时我觉得没法一个人走进制片厂去面对那些演员。接连两天都是如此。第三天,森纳特先生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去,我只能编了个借口。他说:“快过来吧,我们在这等着你。”于是我去那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平房,说要见森纳特先生。
森纳特看见我很高兴,马上把我带到制片厂里面参观。眼前的景象完全吸引了我:那儿拉着一幅幅宽阔的白色亚麻布,阳光照到那上面,被均匀地分散开,柔和地照到整个场地上,于是那儿的每样东西都蒙上了一种缥缈而神秘的色彩。这种布置是在阳光下拍摄的需要。
森纳特介绍了几位演员给我认识。我对电影的拍摄过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当时那儿有三个场地景,三拨演员分别在那里拍摄,看起来就像是展览会一样。玛蓓尔·纳耳芒正在其中一个场地一边捶着门一边喊:“快让我进去!”然后摄影机停下,一场戏就拍完了。我不知道,原来电影就是这样七零八落地拍出来的。
这时,需要我顶替的那名演员,福特·斯特林,正在另一个场地上拍摄。森纳特先生跟他介绍了我。他快要离开奇斯顿去环球演戏了。他很有观众缘,人们围着他的场地观看,都很热情地对他笑着。
森纳特跟我介绍了他们拍电影的方法。“我们没有剧本,只是按照故事的自然发展去表演,加入随时想到的笑料,最终形成一幅打闹追赶的画面,我们笑剧的主结构就是这样的。”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方法,但就我自身来说,并不喜欢那些打闹追赶的场面。这样会埋没每个演员独特的性格。虽然我几乎不懂电影,但我明白,个性是演员最重要的东西。
那天,我看了好几个场地的电影拍摄。不过让我烦恼的是,演员们似乎都在模仿福特·斯特林,而我和他的风格是刚好相反的。我不知道森纳特打算怎么让我演。他应当知道我不适合演福特所演的那种喜剧,因为他曾经看过我演戏。但是这制片厂里的每个故事、每个镜头,看起来似乎都是为福特·斯特林量身打造的。
看得出,这电影制片厂是由一片农场改建的。玛蓓尔·纳耳芒有一间单独的平房作为化妆室,普通女演员用隔壁的一间。平房对面是一个用牲口棚改成的大化妆室,供一些小演员用。我则跟麦克·森纳特、福特·斯特林和罗斯科·阿巴克这些主角共用一间化妆室,这应该也是从牲口棚改过来的。包括玛蓓尔·纳耳芒在内,那儿有好几个漂亮女孩。整个制片厂有着一种美丑混合的奇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