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巡演,我还带上了我的小提琴和大提琴。我从十六岁开始,每天都要在卧室里练习四到六小时。而且每周我都要请戏院的乐队指挥或是他推荐的人来教我。我渴望将来成为一名首席小提琴手,如果实现不了这愿望,那在轻歌舞剧团里拉琴也可以。后来渐渐长大,我意识到自己不是这块料,于是只得放弃。
1910年,依然富有边疆时代精神的芝加哥还在以它的丑恶吸引着人们,偏僻而脏乱。在我的想象中,它跟俄国大草原相仿,应当有着一望无际的原野。这座城市有着拓荒者那种蓬勃向上的彪悍精神,但男性那种寂寞和愁闷又隐藏在它骨子里。这就导致了一种特殊的“歌舞剧”风靡全国。剧里面是一帮举止野蛮的丑角和二十来个合唱团的姑娘,她们中有的年轻漂亮,也有的年老色衰。丑角们挺能逗笑,而这戏的内容却比较粗俗猥亵,强调男人的重要性,再点缀一些讲述两性纠纷的庸俗情节。说也奇怪,这戏不会让观众们联想到色欲,其中的故事反会惹人同情。
我们到芝加哥之后,住进了瓦巴希大街上的一家旅馆,在商业区外面。演歌舞剧的姑娘们也住在那,所以这冷清和寒酸的旅馆也显得别具浪漫。我们在每个城镇都会找那些姑娘住的旅馆下榻。我也渴望一段艳遇,不过却不曾实现。每天夜里,附近很高的铁轨都有火车疾驰而过,闪烁的光影投射在我卧室的墙壁上,如同老式电影放映机一般。在那家旅馆里我没有什么传奇经历,但还是很喜欢那里。
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总是显得安静而扭捏,不跟其他人在一起。我偶尔经过她身边,也始终没鼓起勇气跟她搭话。从芝加哥去太平洋沿岸时,她和我们同车。有一次,我在车厢里看见她跟我们戏团里的一个演员说话。后来我从那个演员那儿听说她得了梅毒,十分可怜。
到了西雅图之后,她不得不进医院,离开了歌舞团。车上所有的剧团都给她捐了钱,不过这样一来她的事也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幸运的是她被治愈了,后来又能够再加入歌舞团。
那时候,美国的妓院到处都是。芝加哥一家万国妓院更是声名远播,据说那儿拥有所有国家的妓女。房间也装修成世界各地的建筑风格,是全世界最讲究、最昂贵的一家妓院。百万富翁、行业巨头、内阁成员、议员和法官都会光顾那里。
我越向西走,越觉得那些地方惹人喜爱。从火车里只能看见大片的荒野,虽然清冷落寞,但那种一望无际却让我眼界开阔,充满希望。那儿的城市个个都是一片繁荣,这也让我欢欣鼓舞。我们在其他剧团结交了很多朋友,经常六七个人一起在城镇的妓院区里聚会。有时我们跟老鸨套上了近乎,她那晚就会把妓院全场包给我们。也有些爱上了演员的姑娘,跟着他们到附近城镇去了。
随着继续西进,一路所见的城市越来越干净了,这让我十分开心。我们经过温尼伯、塔科马、西雅图、温哥华、波特兰这些城市,其中温尼伯和温哥华基本上都是英国观众。对于一心向往美国的我,能在英国观众面前演出,也未尝不是轻松愉快的。
终于抵达加利福尼亚州了。这是个在太平洋海岸绵延千里的乐园,风和日丽,到处都是橘树林、葡萄园和棕榈树。1910年,我们到达到美国通往东方的出口——旧金山,那地方在经历了1906年的那场地震,或是人们所说的那场大火之后,已经被重修了。几乎看不出毁坏的痕迹,连我住的那家旅馆在内,所有东西都是崭新而美丽的。
我们在那里的皇后戏院演出,锡德·格劳曼这个戏院老板和他的父亲都为人和善,爱交朋友。那时候,戏报上第一次没有提到卡诺,而登上了我的名字。那些可爱的观众们在演出时笑声不绝,沉闷的《银猿》在那里上演时也能场场客满。格劳曼很高兴地邀我在卡诺戏班演出结束后再回来演出。在旧金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与此相反,洛杉矶则让人感觉丑陋。那里的居民像是患有贫血症似的,个个脸色蜡黄。天气虽然很温暖,但没有旧金山那种清新的空气。
那时候我觉得,将来,即使有一天,好莱坞只剩下了威尔夏尔大街上历史悠久的柏油坑了,加州北部也会因为得天独厚而继续繁华的。
我们的第一轮巡演在盐湖城结束,这个被烈日下的热气包围着的城市,空荡荡的,像摩门教徒一样显得冷淡而沉默。那里的观众也给人同样的感觉。
我们在巡演过后回到纽约,打算直接回英国了。但由于威廉·莫里斯先生当时正和其他几个剧团抢生意,所以我们受邀在他纽约第四十二街的戏院里演出六个星期,上演我们所有的戏目,主打戏是《英国游艺场之夜》。观众对我们的演出大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