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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别林自传(34)

作者:卓别林

这出剧确实索然无味,我早就劝卡诺不要把它安排成主要剧目。我们还有其他很多能让美国观众有兴趣的独幕剧,但卡诺总是不听劝告。

对这次失败,不说别的,单是演出的情形就让人沮丧而难堪。每晚我们都在台上演着充满热情、妙趣横生的英国喜剧,台下坐着的却是冷漠无语的观众。我们在戏院里偷偷地来来去去,如同逃犯一样。而且连着六周都在受这样的羞辱。其他戏班的演员也都远远地躲开我们。我们在条幕后面等待演出时,个个都垂着头,灰心丧气,像是等待枪毙的囚犯。

这经历让我倍感孤独挫败,幸好我是一个人住,避免了让自卑感影响到其他人。白天我总是沿着漫长而不知所终的大街散步,或是去动物园、公园、水族馆和博物馆里打发时间。演出失败之后,我一直觉得纽约很可怕。高大的建筑和适者生存的环境压迫着我们。那豪华的房屋看来并不是住宅,而是记录成功的纪念碑。它们都好像在无情地提醒我,我个人的力量是那么微不足道。

有时候,我会走到很远的贫民区,那里的穷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冷漠或是愤怒,有的在地上爬,有的尖声高叫,有的哭,有的笑,到处都是。那景象让人十分泄气,于是我又急着要回到百老汇大街了。

美国人都相信乐观主义,他们敢想敢做,永远在不停地尝试。他们一心要名利双收。还有一些像倾销存货、捞了钱就跑或是改换行业这种不安分守己的点子。他们这些想法让我受益匪浅,我在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啊,我又不打算献身于艺术,何必要固守这一行呢!于是戏班的失败反而让我轻松起来,觉得自由了。我重拾信心。决定无论经历什么事都要在美国待下去。

为排遣失意,我想要学点知识,于是买了一些课本回来,下决心研究。可惜的是,我没能持之以恒。那些书只被我简单的翻了翻,就压在箱底,之后全忘了。直到我第二次去美国时,才再次把它们拿出来看。

戏班的演出虽然失败了,但我个人却得到了戏剧界很高的评价。《剧艺报》的赛姆·赛弗曼这样提到我:“至少,那剧团里还有一个能逗人笑的英国人,总有一天美国人会为他倾倒的。”

我们当时都已经心灰意懒,打算一演完六个星期就收拾行李回国了。但第三个星期,在五马路戏院演出的时候,观众们大多是在美国当管家和仆人的英国人。所以那个星期,一开演我们就大受欢迎。观众们对我们的每一句笑话都报以满堂笑声。由于预想中还会是前几周的冷清场面,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大为惊奇。因为演出时很放松,我那天演得十分成功。

在那个星期,一位戏院的经纪人看中了我们的戏,于是请我们去西部给沙利文和康斯汀巡演二十周。我们准备每天演三场轻歌舞剧。

虽然第一次的巡演没一炮打响,但我们的成绩跟其他戏班相比还是可以的。在美国,那个年代的中西部是让人喜爱的。那儿生活节奏比较慢,充满了传奇浪漫的色彩。每一间药铺和酒吧门口都有供人摇骰子的桌子,你可以把赌注下在店里的任何货物上。每到周日早晨,街上就会一直传来骰子的响声。我曾经好多次用一角钱赢了一块钱的东西。

在那儿生活很省钱。在小旅馆里解决食宿,一周只要七美元。食品卖得特别便宜。我们戏团的人总是去吃酒吧柜台上的便餐。只需五分钱,就能喝上一杯啤酒,吃上一样可口的菜肴。

戏团里总共十五个人(也许不止),扣除火车卧铺的票钱,每人都能省下一半的薪酬。我一周能拿七十五美元,总是按时存五十美元到曼哈顿银行里。

太平洋沿岸地区是我们此次巡演的目的地。有一次跟我们同去的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得克萨斯州人,他的戏跟我们排在一起。他是个演空中飞人的,但正在犹豫要不要改做职业拳击手。我每天早上都陪他练拳,总能打中比我更高更大的他。后来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好。练完拳之后总要一起吃午饭。他的家人是得克萨斯州的普通农民,因而他跟我谈到农场的生活。于是很快我们就想到要放弃做演员,一起合伙养猪赚钱。

我们大做致富梦,计划用两千美元的存款,在阿肯色买两千亩每亩五角钱的地,余下的钱用来买猪和打理土地。我们按猪每年一窝生五头计算,如果一切顺利,五年内每人就能赚十万美金。

每次从火车的窗户看见养猪场,我们都激动万分,吃饭、睡觉、做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猪。直到买了一本教人科学养猪的书,看到里面详细描写了阉猪的方法,我的满腔热情才冷却,渐渐把这念头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