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乱极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以和刚才一样的强硬口气说:“你的话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再重复说一遍。”
这时,我的宣传员向我使了个眼色,在我耳边低声道:“这个人是你的影迷,他是站在你这边,他说得都是实话。”我立刻感觉这场招待会已经被我搞砸了,此时更是章法大乱。
此后我更无心去答复那些问题,于是想草草收场,我说:“我原以为大家都想了解一些这部影片的情况,但出乎我的预料,你们把这次招待会变成了政治辩论会,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你们如果继续问这方面的问题的话,我无话可说。”
局势变得对我不利,我还是不敢相信会出现这种结果。在《大独裁者》放映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后来这部影片赚的钱比我之前任何一部影片都多,放映之后,它受到了各界的一致赞扬。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凡尔杜先生》的成功又鼓起了信心。
记者招待会没有成功,这让我倍感失望,以为这部影片也会受其影响。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凡尔杜先生》在纽约连续上映了六个星期,票房极高,这令我极为高兴。但我并没有高兴几天,票房又开始持续低迷。我问联美公司的人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分析说:“你的电影在开始的三四个星期里总是很卖座,因为这段时间看电影的都是你的老影迷。但是,因为报界这些年一直与你为敌,所以影响了普通观众对你的电影的看法。当你的老影迷看完之后,一般的观众因为受到了宣传的影响,很少看你的电影,所以票房才会先扬后抑。”
“但我的电影能给他们带欢乐,难道他们都不需要幽默和笑声吗?”我很不解地说。
他们递给我几份报纸,我注意到其中一份报纸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新泽西某地影院放映《凡尔杜先生》的情况,该州天主教退伍军团在影戏院外举着一些标语牌,上面写着:“卓别林同情共产党”、“把卓别林赶到俄国去”、“不能让卓别林老是反客为主”……
这些反对者的手段无疑起到了打击我的效果,那些大影戏院开始都来订这部影片,但是,美国退伍军团和其他势力集团寄给他们恐吓信。这些人威胁说,如果哪个影戏院上映卓别林影片,他们就要连续抵制那个影院一年,影院们不得不纷纷取消放映。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一些影戏院第一天晚上刚上映这部影片时全部爆满,但是,第二天就停映了。
那些天,我们每天都要收到几份取消订约拷贝的通知信,这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无比沮丧的,甚至让我对纽约这座城市产生了恐惧感。祸不单行,有人说《大独裁者》是抄袭来的,并以此对我提出控诉;当时有四位参议员在参议院里公开发言攻击我,报刊与公众都极度仇视我,形势简直糟透了。
很显然,《凡尔杜先生》的票房没能像预期那样达到一千二百万美元。影片的收入还不够填补拍摄的支出和各项费用,联美公司本来已经负债了,这次的票房失败更是雪上加霜。玛丽要求辞退我的代理人阿瑟·凯利,这样可以节省开支,我对她说,我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这件事你没有权利独自决定。我又补充道,如果你解雇了我的代理,我反过来就会解雇你的代理人!就这样,我和这个最后的合作者也产生了矛盾。我最后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主动收购或者出让自己持有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但是,玛丽对此毫无反应,我只得作罢,这件事就这样僵着。
后来,一个律师事务所提出要收购这个公司,出价高达一千二百万美元,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他们还说,这一千二百万美元其中五百万美元用大公司的股票来抵偿,七百万美元付现金,这个好消息让我和玛丽都极为兴奋。
我向玛丽建议由我来拿五百万元的现款,她来拿价值七百万的股票,她同意了。经过几个星期的协商,就等着签合同了。我的律师来看我,轻松地祝贺我:“查理,马上你就有五百万美元了。”
可是,刚过了十分钟,他又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那笔交易泡汤了,玛丽正准备签字的时候,忽然后悔了,她认为自己要等上两年才能将股票出手兑现,而你马上就有五百万元现金,这不公平。”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可惜我们错过了。后来,我们不得不以低于这个价格很多的价钱,把联美公司给卖了。
《凡尔杜先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回到加州后,我才逐渐振作起来。然后,我就开始思索新的电影题材。这时候,我仍然对这个国家抱有希望,我不相信美国人民会在政治问题上耿耿于怀,不相信他们要抛弃我。我想到了一个新的主题——爱情。我认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喜欢爱情故事。正如黑兹利特所说,与智力相比,情感更能吸引人。因为,爱情对一件艺术作品的贡献更大。所以,这次我的主题是一个爱情故事,剧本的名字是《舞台生涯》,它完全不同于有着冷酷的悲观主义的《凡尔杜先生》。这让我心动不已,一刻都不能等待,决定立即动手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