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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别林自传(102)

作者:卓别林

《摩登时代》上映之前,报上刊登了影片的故事摘要,有几位专栏作家据此发表评论,说他们获悉该影片具有共产主义色彩。另一些影评家的说法似乎公正一些,他们说,该片既不拥护也不反对共产主义,如果打个比喻,那就是骑墙派。

影片在纽约和洛杉矶首映后,我只想着尽快远离这两座城市,越远越好。我不愿意被有关影片的报道所折磨,每次报道都让人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说第一个星期里观众人数打破了记录;一会儿又说第二个星期里人数略有下降。由于这样的逃避心里,我决定带上宝莲和她的母亲,一起去檀香山度假。临行前,我让公司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我们上船是在洛杉矶,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天气里抵达旧金山。不过,天气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情绪,我们上岸买了些东西,又回到船上。在经过仓库时,我看见一批货物上的戳印是“中国”。

“咱们到那儿去!”我斩钉截铁地说。

宝莲问:“到哪儿呀?

“中国。”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咱们现在就去,否则以后就没机会去啦。”我说。

“可是我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可以在檀香山买呀。”我说。

也许,没有任何其他方式比航海更有利于恢复你的健康,船上的日子会让你暂时抛开所有的烦恼。不过,航行总会结束的。船一抵达檀香山,我就看见了《摩登时代》的大幅广告,码头上站满了新闻记者,看上去跃跃欲试,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这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

在檀香山只是短暂逗留,随即赶往日本东京。当时,日本刚刚发生了一次军事政变,几百人伤亡,鉴于此,我想这次去东京应该尽量低调,不要让人知道。船长很照顾我,帮我登记了一个假名字。所以,船到达东京时,没有人知道我来了。直到日本海关看了我的护照,才大惊小怪起来:“您来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们呢?”我们在日本逗留的时间里,有一位政府派来的官员,始终在我们身边转悠。

从旧金山到香港的整个途中,我们几乎不和其他旅客交谈。不过,当船停靠香港,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我和宝莲在旅途中结了婚。离开好莱坞五个月后,我们在新加坡搭了一条日本船回美国。当我们回到比弗利山家里的时候,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从电影制片厂传来:《摩登时代》已经风靡全国。

但是,我仍然被“是否应当再拍一部无声电影“的问题困扰着。整个好莱坞已经没有人拍无声电影了,我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迄今为止,我是幸运的,但如果继续拍下去就不好说了,应该会有非常大的风险。可是,如果我真的去拍有声电影,也不大可能达到无声电影的水平。

宝莲由于在《摩登时代》中一炮走红,已被派拉蒙影片公司聘请去拍了几部电影。由于我总惦记着事业,导致情绪一直焦虑不安,所以也冷落了宝莲。我们结婚一年了,彼此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我当时既不能安心工作,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情。在如此愁闷的状况下,我跟一个名叫蒂姆·杜兰特的朋友一起去了佩布尔海滩。我觉得,在那里我能工作得很愉快。

佩布尔海滩位于旧金山以南,相距一百多英里。那里有成群的麋鹿游荡在树林里,还有一些宽敞漂亮的大房子可供出售出租。总的看来,那是个蛮荒的地方。朽腐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空地上,木虱和毒藤随处可见,还有丛生的夹竹桃,有毒的龙葵……这里景色苍凉,甚至有种阴森的感觉,似乎很适合女妖出没。一般人管它叫“十七里车道”,我管那地方叫“浪迹天涯者的家”。

我们租住的房子可以看到半英里以外的大海。房子里面很潮湿,很少有阳光照射进来,一生火就搞得满屋子里都是烟。蒂姆和佩布尔海滩上许多上流社会人物都认识,经常出去应酬,我从不跟他出去,只想安心工作。好多日子以来,我一直单独在图书室里看书查资料,累了就到花园里散散步,努力思索新的电影题材。可是,我越使劲想越想不出,最后我决定不再自寻烦恼了,也和蒂姆一起去见见我们那些邻舍。

诗人鲁滨逊·杰弗斯就在佩布尔海滩附近居住。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朋友家里,当时我和蒂姆都在。他是个话语很少的人,我仍像往常那样高谈阔论,说了许多对当时的社会现象不满的话,主要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无论我说什么,鲁滨逊始终不说一句话。晚会结束后,我非常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一个人说那么多话,心想鲁滨逊一定对我很反感。可是我想错了,他在一星期后请我和蒂姆去吃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