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伪造和篡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大家会发现,这部官方传记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谎言,因为约瑟夫·朱加什维利不是在1879年12月21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是在1878年12月6日。这个事实已经在哥里的地方记录中得到了确认[3]。斯大林为何要更改出生日期,原因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一个错误,因为斯大林对这类细节总是小心翼翼。因此,我们仅能在此适时地进行推测。显然,自从离开第比利斯政教中学后,他就隐瞒自己的生日,至于原因,或许是为了逃避兵役。那些年中,很多格鲁吉亚人都出于这个目的篡改自己的档案,也或许仅仅是为了参加革命运动时迷惑警察。[4]
在这段简短的早期生活介绍中,有些事情,斯大林是老实相告的。他的父亲贝萨利昂(Besarion)(在俄语中译为“维萨里昂”)的确是个鞋匠,娶了克捷万(Ketevan)(在俄语中译为“叶卡捷琳娜”)为妻,婚后住在哥里,受俄国沙皇的统治。帝国军队完全征服高加索地区发生在1859年。这一年,他们逮捕了达吉斯坦(Dagestan)的伊斯兰反叛者沙米尔(Shamil)。直到19世纪下半期,格鲁吉亚的部分地区并没有丧失其自治地位。其实,正是格鲁吉亚东部统治者伊拉克利二世(IrakliⅡ)在1783年要求俄罗斯成为其保护国。接下来,便是领土合并,格鲁吉亚领土被并到俄罗斯领土中。沙皇渐渐废除了协议,同意免除在其他帝国实行这种统治模式。俄国在那里建立了要塞,进行驻防,并于1811年废除了格鲁吉亚东正教的独立地位。在格鲁吉亚的土地上,俄罗斯农民拥有土地,格鲁吉亚语的教学仅仅局限于小学和中学,该国的出版业也受到限制。总之,格鲁吉亚人民的民族自尊心被俄国统治者剥夺殆尽,其统帅被发配到北高加索地区。
位于格鲁吉亚中部的小城哥里,坐落在奔腾的库拉河畔(RiverMtkvari),四面群山环绕。站在最高的山峰上往北看,会发现一座中世纪的大城堡——哥里城堡。这座城堡的墙是雉堞状的,沿着山坡伸展开来,像一个巨大的章鱼。19世纪时,它几乎与哥里一样大。哥里峡谷宽阔,附近的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有榛树、胡桃、冷杉树、栗树。在晴朗的日子,天空万里无云,远处的高加索山清晰可见。约瑟夫小的时候,这里的人口刚超过两万。哥里的教堂大多数都属于格鲁吉亚东正教会。这里居住着很多亚美尼亚人,不少俄罗斯人、犹太人也在此居住。此外,这里还是杜科波尔派(Dukhobor)的宗教殖民地。[5]在这里,只有男孩才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这种教育是在正教学校完成的。哥里距离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50多英里,如果步行的话,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哥里的大多数职业都与那些带着一袋袋的葡萄、土豆、西红柿、坚果、石榴、小麦及赶着牛、猪、羊进城的农民的贸易有关。对农民而言,几个世纪以来,贫穷早已习以为常,但很多贵族也在19世纪晚期沦落,日子变得非常困难。
哥里没有大企业,其主导产业是手工业和贸易。在风调雨顺的年月,这里的洋葱、大蒜、黄瓜、甜辣椒、卷心菜、萝卜、土豆、茄子长势良好,由阿特尼(Atenuri)生产的葡萄酿出来的阿特尼葡萄酒味道醇美,深受人们喜爱,生长在小山坡的农场里的牛羊以肉肥味美而闻名。哥里的皮革和羊毛贸易发达,工匠们做出精美的鞋子、外套和地毯。同时,这里遍地都是商店和货摊,店主多是裁缝、鞋匠和木工,从事专业工作的主要是牧师和教师,警察则来维持秩序。哥里也有几所酒肆,供人们在酒瓶中寻求慰藉。自19世纪晚期俄罗斯人应不同统治者的要求进入格鲁吉亚后,人们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但哥里也是在不断发展:1871年,这里有了坐落在库拉河下游的火车站,火车带着人们在两三个小时内到达第比利斯。因此,商业和工业渗入这个地区,仅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像朱加什维利一样的格鲁吉亚人衣着朴素,妇女穿着长长的黑色裙子,到教堂后,就戴上黑头巾。牧师们身着黑色的教士服,其他男人衣服的颜色也很单一,他们早就习惯了黑色的夹克、衬衫和裤子。他们期望成为整个家庭的主导,妻子能言听计从。就约瑟夫家而言,由于糟糕的脾气和家庭暴力,其父贝萨里昂的名声很不好。妇女们承担了包括烹饪在内的所有家庭琐事。烹饪是旧时的格鲁吉亚人所津津乐道的事情,他们将地中海东部地区和高加索地区的风味完美地结合起来。著名的菜肴有石榴汁鲟鱼、香辣羊肉串、茄子核桃糕,简单的色拉也非常美味。库塔伊西(Kutaisi)的西红柿、洋葱、香菜和核桃的组合本身就是一顿美餐。但贫穷家庭很难有机会饱饱地美食一顿,即使他们与农村保持着联系。事实上,像朱加什维利家这样的家庭,主要还是依靠豆子和面包来维持生活。总之,哥里市大多数居民的生活非常拮据,且丝毫看不到好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