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们——我的朋友们勤学成材,
为我们的祖国增光添彩![21]
没有人认为这首诗在翻译为英语后具有更高的艺术感,但原诗用约瑟夫的母语——格鲁吉亚语写作,语言淳朴,被广为认可。这些关于自然和祖国的主题,深深吸引了读者。一直与第比利斯的革命者们保持联系的教育家雅科夫·戈格巴什维利[22](YakobGogebashvili)给予这首诗很高的评价,并将它吸收进学校教科书——《母语》修订版中。[23]
为了不引起第比利斯新闻检察官的注意,约瑟夫并未锋芒毕露,但其诗歌中还是饱含了民族主义者的锐气。他的写作对象,如山峦、天空、雄鹰、祖国、诗歌、梦想和孤独的旅行者,都曾出现在欧亚大陆被压迫国家的作家笔下。最能揭示约瑟夫政治倾向的是一首没有标题的诗。在这首诗中,约瑟夫对拉斐尔·叶里斯塔维伯爵(CountRapaelEristavi)不吝溢美之词,认为他是“讴歌农奴的歌唱家和诗人”。在约瑟夫看来,叶里斯塔维把自己视为格鲁吉亚乡村境遇糟糕的贫穷的劳动者的化身。约瑟夫曾写道:
人们没有理由不赞美你,
你将穿越时代的大门——
哦,到那时候,我的祖国终会崛起。[24]
叶里斯塔维出生于1824年,是一位人种学和民俗学学者,也是一位诗人。他一直关注社会和经济改革的必要性,这使他成为沙俄帝国统治现状的反对者。据约瑟夫在正教中学的同学说,从内容上看,约瑟夫这首纪念叶里斯塔娃的诗充满了革命性。[25]当然,这可能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约瑟夫写作这首诗,目的就是要批评现状。
斯大林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不被大家接受的格鲁吉亚少年,其实,这只是他的主观臆想而已。事实是,他已被格鲁吉亚的文化精英们广为接受。不管家庭贫穷还是富裕,他和朋友们都想在异乡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而且,他们深深感到,第比利斯给他们提供了实现抱负的希望。因此,约瑟夫一离开哥里,除了节假日之外,就很少回来。
斯大林后来说,由于没钱买书,他和伙伴们就溜进驰驰纳泽的书店,偷偷地将学校禁止阅读的作品抄写到笔记本上。我们可以推测,这些中学生通常会抄书抄到手酸疼。为了缓解疼痛,他们便轮番上阵。既然实现抱负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就很难想象最不可能的情形出现。(我倒不是说这会阻碍斯大林的传记作者们从这个故事的表面进行解读。)驰驰纳泽反对在第比利斯进行统治的沙俄当局,因此,当这些学生来到书店时,当然会受到他的热烈欢迎。如果学生们抄书的事情的确发生,那一定是得到了他的明确允诺或委婉的默许。[26]。因为对于都市精英而言,传播思想远比获得利润重要得多。思想的传播是一场殊死的斗争,要取得这场斗争的胜利,几乎不能指望自由主义者,所以他有理由寄希望于正教中学的少年。对这些少年而言,驰驰纳泽的书店是个宝库,他们在其中孜孜不倦地吮吸知识的乳汁。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喜欢维克多·雨果的《九三年》(TheYearofNinety-Three)。由于偷偷将这本书带进了正教中学,他受到了严厉惩罚。在1896年11月的一次检查中,格尔摩根校长发现了约瑟夫藏有雨果的《海上劳工》(ToilersoftheSea),于是,罚他长期关禁闭。[27]
据约瑟夫的朋友拉米什维利介绍,他们这群学生也得到了马克思、达尔文、普列汉诺夫和列宁的著作。[28]这个说法得到了斯大林的证实。1938年,斯大林声称,当时每个人付5个小铜板,就能借来马克思的《资本论》读两个星期。[29]虽然这些学生很喜欢伊利亚·恰夫恰瓦泽和格奥尔基·采列捷利,但他们的思想并没有受到二者的束缚。马克思及其追随者的著作在沙俄帝国被合法地出版,没出版的也在暗地里传递着。第比利斯的东正教会竭尽全力保证学生们对于东正教的忠诚,但学生们思想积极,让他们无计可施,甘拜下风。因为东正教会与学生的真正较量不是发生在学校里,而是发生在学校之外。这场较量,实际上是不同政治倾向和文化倾向之间的较量。恰夫恰瓦泽作为一个保守的改革者,希望民族文化能够复兴。而采列捷利作为一个激进的自由主义者,期待国家进行根本性的社会经济变革。但随着社会主义思想的发展,到19世纪90年代,他们两人都不得不与社会主义各种流派的倡导者们进行较量。这时候,马克思主义在格鲁吉亚蓬勃发展,约瑟夫·朱加什维利早就被它的理论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