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的世界!施罗德,这位过去的青年社民党领袖在竭力为竞争辩护,并大肆攻击“政府领导的经济政策”,他认为这种政策不合时宜,“远远落在神山之后”。施罗德的认为是:社民党决不能使自己在经济政策上失去信任。因此他称受偏爱计划经济和民主的欧埃尔曾派支持的经济和社会委员会“具有很大危害性”;“谁选举了他们?凭什么假定一群代表能知道大众的利益?”同样在纲领委员会中他也极力反对将“禁止开除罢工工人”代替“谴责对罢工工人的开除”写入纲领的要求。而且世界再度颠倒:在汉诺威,施罗德得到的支持恰恰来自于他多年的老对头,化学工业联合会主席赫尔曼·拉伯。但这还远远不足以使他获胜。他极恳切地想在1990年州议会及联邦议会选举时说:“我们必须想到那些希望我们胜利的人。”
地区联合会中的左派无动于衷地作出社会框架计划:企业必须保证对国家公开一切投资计划。汉诺威的社会民主党甚至希望在大企业的领导层中看见国家和社会利益的代表,像公法广播台中监督委员会那样。“必须为经济建立一种机构性的对等力量。”
不管怎么说,施罗德以不具优势的结果被认可为地区主席。他获得了260名代表中178张赞成票。而两年前有190人投票赞同,1985年则更曾多达238人投赞成票。
本来竞选之争的白热化阶段早已应该开始,但德国政治随即风云骤起:一次“用脚进行的投票表决”宣告了民主德国的结束。为了充分享用从赫尔辛基条约开始获得的出国旅行权,东德人纷纷涌入匈牙利,更有很多人首先逃进了布拉格,还有许多其他城市的德国使馆。1989年9月11日,匈牙利开放了奥匈边界,而在此之前,从8月份开始,边境防御工事已被陆续拆除。随后一周内有15000名东德公民通过这一道路逃往西德。这个“德意志大地上的工人和农民阶级国家”10月份的生日庆祝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作为庆典贵宾,苏联国家和党领袖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10月7日在东柏林当着全世界媒体宣称:“滞后者将受到生活的惩罚。”反对派团体试图公开化,不再害怕国家安全部,新的政党开始出现,伊布哈伊姆·博默(他后来沦为国家安全局的眼线)领导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社会民主党就是其中之一。10月8日,7万人高举着“我们是人民”的口号在莱比锡卡尔·马克思广场举行示威游行。两周后游行人数增加到30万。这次的口号是:“我们同属一个民族。”
埃里希·昂纳克于10月18日辞去了所有职务。颇受其欣赏的弗洛斯科尔因“健康原因”而缺席。此后不久,维利·斯托夫领导的政府和政治局也先后辞职。11月8日克莱兹又被任命为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和政治局首脑,他提议选举被西方媒体称赞为改革者的汉斯·莫德霍为新任总理。随后,11月9日,因为政治局委员金特·沙波斯基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含糊不清的讲话,通往联邦德国和西柏林的边境通道终于全部开放。爆炸性新闻!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震撼了全世界。突然间墙失去它所有的意义,也不再令人惊恐,而民主德国则失去了它存在的保障。
尽管西德政治家以及公众长期以来竭力回避这一事实,现在德国问题还高高地列在了议事日程之上。该如何作答:邦联?重新统一?抑或加固波茨坦会议以来的状况?民众的异议,对德国统一社会党专制的和平革命,它们发展为什么?
波恩的政策一直不甚明晰。只要问题一涉及民族,政策制定者们就过敏性地缩起了手脚,这完全是因为纳粹创伤。较之保守派,西德的左派触及民族问题时更是如临大敌,“小心新德国法西斯”,甚至“小心重演奥斯维辛悲剧”(君特·格拉斯)的警告声不绝于耳,控制了舆论界。只有少数几位社会民主党人,如维利·勃兰特(“现在,本该是一家的融合在了一起。”)和长期担任汉堡市市长的克劳斯·冯·多纳伊,他们意识到了这历史的契机而竭力支持德国统一。
那么此时格哈德·施罗德的立场是什么?他一贯坚持反对承认民主德国的公民权,而只对其予以“尊重”;在与绿党的争执中,他坚持反对删除统一序言;直至1986年他还把德国统一称为一个“美好”,但不怎么现实的愿望。此时,当机会出现时,向来很灵敏的施罗德突然变得反应迟钝起来。当1989年11月28日赫尔穆特·科尔向联邦议会递交了他的德国统一十点纲要并将这命名为“重新赢得德国统一”的目标时,施罗德尚未认识到这时代的预兆,反倒急踩刹车门。对他来说,民主德国的剧变令人万分恐慌。今生他很乐于读传论中的这一段:当他与名誉主席勃兰特在马格德堡10万群众前发表讲话,当他“感受到使这些人支持勃兰特,从而也支持社会民主党的希望还在时”,“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但这部分回忆是不完全的。1990年2月他对《前进报》谈起了在马路德堡时矛盾的情感。“一方面他的确极受感动而大哭起来”,但“当时无论怎么说还有一种突然的恐惧之感向他袭来,那是对如此巨大、如此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的本能抗拒”。因为对形势发展的错误判断,直至那是民主德国人民议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民主选举前4天的1990年3月14日,在接受《南德意志》报采访时,施罗德还在担心“我们现在关注民族问题时过于绝对,而且太多地以民主德国的视角来观察事情”。“他虽然不反对把统一作为现在有可以实现的政治目标”,但批评了某些人所想采取的统一进程的过快速度——这当然尤其针对赫尔穆特·科尔以及联邦政府而言。他看到“统一进程有很大危险,因为它必定会造成民主德国、联邦德国乃至全世界的紧张局势,而这种势态本身就会阻碍目标的实现。我们应适当放慢进程,步步为营,稳扎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