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施罗德是谁?
1998年9月27日是星期日,下午6点整。波恩的选举演播室里,乌厄里希·德芬多夫扫了一眼刚刚递到他手上的条子,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尊敬的观众朋友们,投票站已经关闭,刚才我们谈了对今天联邦议院选举结果的第一轮统计结果。正如我们所说的——这还只是一个初选统计。现在呢,就让我们来等待紧随其后的正式结果吧……
成千上万人在荧屏前屏住了气息,将杯子放到一边,手也不再伸向小咸点心。那个早就一直谈论着的波恩内阁的变更终于出现了吗?赫尔穆特·科尔终于要卸任了吗?新的联邦总理会是那个叫格哈德·施罗德的人吗?最要紧的是:格哈德·施罗德究竟是谁?
我准备在以下几个方面详加描述,是何种生活和工作造就了这个社会民主党的首席候选人在今天表现出他的一切:把一个特征鲜明的“社会民主的新模式”在各种各样的重要职位,比如青年社会党联邦主席、联邦议院议员以及下萨克森州州长的职位上击败了党内所有的反对力量推行下去,并在1998年4月17日召开的莱比锡社会民主党大会之后,开始推进到整个上层机构,并最终入主联邦政府内阁。
施罗德跟别人完全不同,至少跟其他的社会民主党人差别很大。社会民主党内伺机崛起的新生力量最初的“本能”就是——从政治的机变来看,这是一种情况;而从实用主义的权力直觉来看,却完全可以作另外的评价——彻底抛弃那些温和的阶级斗争论带来的一直笼罩社会民主党的乌烟瘴气的最后残余,施罗德是一个“勇敢的‘政治动物’”在别的情况下并未过多接近他的一个党内朋友厄尔哈德·依泼勒(ErhardEppler)对施罗德如此评价:一个政治动物,靠本能行事,有着极其灵敏的感觉,能随时嗅到猎物的踪迹,而且,有点让人不可捉摸。施罗德曾经认为,从蓝领工人到经理阶层看似针锋相对,实际都为着德国企业主的地位能够维持下去这一目的而服务。这正如他的政党,需要一个舵手,同时也要从大多数党中挑选出被他定义为“新的中坚”的一股力量。在生育、工业和核能问题上他的盟友们经常如同演戏般表演出来的抨击并非属于他的东西;相反的,他被看作“机器人”以及能源垄断组织的合作伙伴。而从前的反军备竞赛的追随者们也并不畏惧军事工业的力量,如果它仅仅是用来提供工作岗位的话。施罗德,在最后一个社会民主党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HelmutSchmidt)垮台15年之后,重新成为社会民主党新一个轮回的“缔造者”或许也是第一个处于焦点位置上的社会民主党政治家,他不再代表那一类家庭教师兼保姆型的尸位素餐的政治家,而是体现出了崭新的、柏林共和国式的从意识形态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向实用主义倾斜的社会民主党人的转变。
那么,施罗德是一只善变的啄木鸟吗?过去他被看作“左”倾的“资本家的死对头”,而今天他在党内更多地被看作“右倾的新自由主义者”。在他身上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也许是因为“实践而后知不足”的经验主义教条在每一个实质性问题上最终指导着他,是持哪一种观点才能更好地贯彻到底?或者是因为政治责任心上的经验使他成熟,不断地学会处理各方事务?可以肯定地说,他的改变不是出于机会主义,而是完全面对实际情况,并不断地作出自我修正的结果。格哈德·施罗德的思路,精彩纷呈的表面现象之下是受其强烈个性色彩主宰下的并不那么精彩的政治风景,人们按各自的立场可以从中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这本书不会只提供一种评判,而是想把没有一点偏见的声音包括施罗德本人的观点,各种媒体在各个时期对他的政策的评论,他的朋友和他的政敌的看法都和盘端给读者们,但首要的是在所有评价的基础上让事实自己呈现出来,对于施罗德,笔者尽管只是偶尔跟他有过交往,但多年来一直抱着一种坦诚的心态和没有任何偏见的兴趣观察他,这样才能在最后的章节里给出一些结论。这样一个人,对赫尔穆特·科尔而言是一个“没有丝毫个性的挑战者”,而社会民主党尽管反对他却仍旧让他做自己的候选人,对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应该抱何种企望呢?甚至对于许多他的党内伙伴而言施罗德也时不时干着一种“背叛基本原则”的事情。但对国民中的大部分而言,这个“民族的宠儿”(《南德意志报》语)却展现出了改革的希望和一个新的开端,有点儿像比尔·克林顿,也有点儿像托尼·布莱尔,至少也是一个杰奥瓦尼·特拉帕托尼,人们虽然还不能确切地理解他所要做的事情,但由衷地高兴,因为他能够把拳头砸在桌面上高呼:“朋友们,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