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文明世界的马克看上去对此种大惊小怪甚为不解。他嘲讽地说,“我非常震惊,我看到在保守党年会上记者少了,我需要的一切是一杯啤酒、一块三明治,洗个澡,利个脸。”他一到英国,就被招摇地送到契克斯与家人团聚,并受到了一通短暂然而严厉的教训,说他不该把漂亮的女孩子带进沙漠,并使两个国家——阿尔及利亚,还有英国对于全面警戒状态。
从没有任何事曾象马克失踪那六天叫玛格丽特·撒切尔本人在精神上蒙受创痛,而把该国引向福克兰群岛之战可算是仅次于之了。在往昔的155年中,福克兰群岛一直是英国领土,福克兰群岛——有两个大岛,200个又小又荒且多风的南大西洋岛屿,大部栖息着羊群,离不列颠本土有8000哩之远。在那155年中,离它只有300哩远的阿根廷,一直否认英国对该群岛拥有主权,阿根廷人把它称为马尔维纳斯群岛。历届英国政府均为该群岛伤透脑筋:它们离得太远了,而难以加以充分保护;它们亦非什么大的财源,尽管其周围海域被认为是富油和富矿区,但开发利用在经济上和又不合算。不止一届政府曾私下非正式地想到要将之奉还阿根廷;但总是碍于一个严重问题——即岛民的意愿。他们人数仅有1800,但几乎所有人都是英国血统,且都操英语,他们无意归属另一种文化的国度。
在前20年内,在某种意义上收复马尔维纳斯群岛成了阿根廷的全民之战。一个新上台的军政府,由利奥波多·加尔铁里将军为首,决定发动一场看来已是英国情报部门意料之外的袭击以孚众望,——鉴于他那血腥的法西斯统治,他在别的方面已失尽人心。
最早传到英国的消息是:一些“废旧金属回收商”在圣乔治孤岛上登陆,并竖起了阿根廷国旗。
3月31日,即星期三晚7点,玛格丽特收到发到她在下院的办公室的消息,据说,阿根廷舰队看似驶向福克兰途中。外交大臣卡林顿勋爵正在以色列,国防参谋长在新西兰,玛格丽特只得独自应付。她召集了一次由外交部和国防部参加的会议,并彻夜研究各种可能性和讨论一旦阿方入侵所应采取的种种可供选择的对策。海军参谋长亨利·利奇爵士拿出了行家的意见,认为如有必要,则调动一支特遣队待命以便在4月5日即周一开赴福克兰群岛,此议是可行的。虽然在远隔8000哩之遥的地方打一仗本身就有诸多不便,但还是有可能守住该群岛。
玛格丽特所需的所有必要参考就是这些,余下的只是在道义上自圆其说了。她问不容发地致函里根总统,她在里根宣誓就任美国总统后不久亦即2月份访问白宫时同他会晤过,并致函他的国务卿亚历山大·黑格,看看他们能否对加尔铁里施加发挥一些影响。他们两位闻讯都大为惊讶。她随之与加尔铁里联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次日,首相主持周四的内阁例会,会上她详述了各种对策:接着她就独自为当天下午的“答疑时间”这一档节目上闯过难关作准备。她对《每日快报》记者乔治·盖尔说,那时战争业已告终,“你明白吗,星期四那天下,也就是入侵前一天,虽说事后大家都说得面面俱到,但在‘首相答疑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向我提问。”
次日阿根廷军队攻占斯坦利港,总督雷克斯·亨特放弃抵抗。伦敦收到一封来自该市海底电报及无线电报局的电报,电报隐约透露出这个消息:
伦敦:喂,这里是伦敦,我们听到的所有这些谣言是怎么回事?
福克兰:我们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伦敦:入侵的谣传怎么样?
福克兰:我的意思是说那些人是朋友。
伦敦:他们已经登陆了?
福克兰:千真万确。
伦敦:交通还畅通吗,就是说电报业务还正常吗?
福克兰:没有关于那个的命令,但必须服从命令。
伦敦:谁的?
福克兰:新总督们。
伦敦:阿根廷。
福克兰:不错。
伦敦:阿根廷人控制住局势了?
福克兰:的确。怎能想象1800多人同成百上千的军队再加上庞大的海军后盾讲理的。
首相召集了一次紧急辩论会,准备在4月2日即星期六发表一项有关福克兰群岛的声明。25年来还从没有在星期六召开过议会;这也是25年来政府蒙受的奇耻大辱最重的一天。她向群情激愤的议会讲话。有人说,那天上午她作了平生最为尴尬的演说。然而,她清晰无误地阐明了具有说服力的观点。谈起这些岛民时她说,“他们在数量上是微乎其微的,然而他们有在和平中生活的权利,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以及决定他们效忠于谁的决权。”更为严重的是,阿根廷是动用武力夺取了该群岛。尽管其他方面的事还说得过去,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立不住足的,重要的一点是道义岌岌可危,玛格丽特也就是为此才率举国之众以牙还牙。说实在的,若要保住她的职位,除开战之外她的确是别无选择:毕竟她的竞选纲领通篇基于这一原则:奋而抵抗侵略者。这是铁夫人的哲学: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假如她袖手旁观,任阿根廷藐视她,那她只配受到烂铁回收商的光顾,而且不等她下野就会被干掉。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全部。她成长于这样一个时代中,那个时代世界地图大部呈粉红色,说明英帝国版图辽阔,英国实在是强大。但是,她目睹这片粉红色愈来愈小,直到英国本土那几块也已非复当年粉红之艳了。英国是一个值得自豪的国度,是一个讲究尊严的民族。如果不是把他们的牙齿狠狠地踢下逼其吞咽之,没有人能拿到名正言顺是属于她的东西。如果上帝是英国人(诚如他曾施之厚特的弗·克伦威尔,威廉·庇特和温斯顿·丘吉尔),想必他会赞许她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