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卫普此时终于成了最前沿。第一批部队于9月17日空投到阿纳姆,9月24日德军残部逃过了莱茵河。蒙哥马利说他的“市场——花园”作战取得了“百分之九十的成功”,这是不正确的,因为这样说,实际上是用强调战术上的胜利来为战略上的失败辩解。虽然美国人达成了他们的目的,虽然英国第2集团军在奈梅亨城内城外扎下了营盘,但是,横渡莱茵河这一主要作战意图并没有实现,漠视这个事实是十分愚蠢可笑的。
艾森豪威尔现在开始行动了,他指示蒙哥马利“把打开安特卫普港当作头等急事”。艾森豪威尔甚至指出,“在北面翼侧再掌握一个大港口是最终攻入德国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可惜,这种事后聪明的主意出得太晚了。
在这一指示之后有一些措辞激烈的信件来往。9月15日,艾森豪威尔写信给他的两个下级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以一种乐观自信的语调说,他希望很快就能“占领鲁尔、萨尔和法兰克福地区”。“简而言之”,他继续写道(在未来几个月中,他的这些话让人回味起来感到十分奇怪),“我的想法是,从最直接、最迅速的路线向柏林挺进”。蒙哥马利对这种乐观的言词吃惊。三天以后,他回信表示赞同,信中他又旧话重提,要在北面以第21集团军群加上美国第1集团军的九个师进行一次冲击,并说:“这样一支部队的后勤供应必须保证一切。”如果这点不能实现,他准备接受下述方案:由布莱德雷沿兰克福一线进行一次大规模进攻,突入德国中部。他不准备接受的是延宕时日。艾森豪威尔毫不让步,并于9月22日在盟军最高统帅部召开会议。
蒙哥马利认为(也许对,也许不对)自己不能出席这次会议。他以阿纳姆形势紧急为由来为自己不出席会议辩解,但更可能的是,他怀疑自己能否不招致怨恨地为其方案辩护。他把善于察言观色的德·甘冈派到了凡尔赛出席会议。德·甘冈给他通风报信,说“会开得很好。艾克百分之百地支持您的计划,您的突进将为主要行动,后勤供应将全力保障。”还有比这更容易受骗上当的参谋长吗!因为根本不存在什么主要行动。10月8日,蒙哥马利与马歇尔、布莱德雷、霍奇斯进行了协商,次日,发出了一份重要的但却小心谨慎的命令。一方面强调安特卫普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却着重阐述扫清莱茵河西岸敌军的必要性。命令发出之后,艾森豪威尔又写来一封信(该信注明的发出日期为10月13日,但收到日期却是10月15日,最高司令官和陆军元帅之间通信延迟,充斥误解,这只是其中一例。),这封信对蒙哥马利10月10日提出的一份文件进行了坚定而又精心措辞的批评。蒙哥马利的文件题为《关于西欧战场指挥问题的一些意见》,其口气一看便知是故意找茬,不愿服从,文件结尾时再次提出那似已被人忘却的问题,即进行“单一冲击”,设置单一的地面司令官:
15.我并不认为我们目前的指挥与控制体制是十分完善的。
16.很可能是一些政治的和民族的考虑使我们不能有一个健全的体制。如果是这样,我建议我们不妨直言不讳。不要装得一切皆好,而实际上差得很远。
艾森豪威尔的回答是寸步不让。仔细读过这封信的人怎么会认为艾森豪威尔是一个稻草人?这真是不可理解的事,因为他使蒙哥马利安分起来了。他强调指出:“这里不再是诺曼底滩头!”蒙哥马利只得这样回答:“我不会再向您提及指挥权的问题。……”这显然是言不由衷。接着,他给第21集团军群又下了一道关于扫清安特卫普航道的指令,但为时太晚。这也许是这两个伟大人物的共同错误,然而,最后总算是发出了这一具有决定意义的命令,盟国的船只开进了安特卫普港。
如果生活在一起的一对夫妻只能通过写信来交换各自的看法,那么他们的夫妇生活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类似的比拟也适用于在一起打仗的指挥官们。关于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之间怒气冲冲的电报、书信和其他公文,我这里只引用了一些象征性的话语,当然远远不是其全文,但已深刻地表明了这样一个悲剧性的事实,即他们之间一度极其和谐的伙伴关系现在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蒙哥马利的指示确实来晚了,因为,奉命向斯海尔德河进发的加拿大人面临着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进行一场旷日持久、血肉横飞的战斗,他们一个堤坝、一个堤坝地顽强向前推进。当英国皇家空军用炸弹炸破瓦尔赫伦岛的水上防御工事,当皇家海军用150艘各种各样的小船和27艘装备有大炮、火箭的轮船(加上一艘战列舰和两艘炮舰)在韦斯特卡佩勒把第4特种勤务旅送上岸时,伤亡人数令人震惊。在死伤总数1000人中,光是支援中队就有170人战死,200人受伤,27艘船中的20艘已经不能再用。若是早一点动手,代价肯定会小得多,但是,事已如此,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