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奥尔布赖特的班子开始软下来了。在给稿子润色时,他们为我提供了一份珍贵的文件:奥尔布赖特的母亲曼杜拉考贝尔写的一封长达11页的信。信中无空行,用的是普通钢笔字体。此信使我们得以从当事人的角度了解考贝尔夫妇婚姻生活的细节,以及他们逃离纳粹的详情。信中使用的是不流畅的英语,其中有很多的词句被划掉了。这是一封写给她己故丈夫的令人流泪的情书,是一个妻子想把长期铭刻在心中的生活细节记在纸上的尝试。由于这一代的妇女很少留下书写的文件,因而她们对于世界的看法往往被人们忽视。曼杜拉考贝尔的信证明,为了摆脱他们最终的恐怖,这对夫妇付出了鲜为人知的痛苦努力。然而,这封信从头至尾都没有暗示说,他们离开捷克斯洛伐克是因为他们是犹太人。
在离最终定稿不到一周时,我与奥尔布赖特见了3次面,共6个小时。第一次是在2月7日星期六上午,在她家里,那辆有4名保安人员的黑色老式“战车”就停在屋外。当一名保安人员打开前门让我进去时,国务卿正跪在壁炉前煽火,直到木头引燃她才起身。一周后,在国务院她的一间密室里,我们又见了一次面。每次会晤时,奥尔布赖特对自己的生活都十分公开和坦率。她很愿意把经历讲出来,并执意要我把事实的是非曲直搞清楚。她鄙视那些可能会说她坏话的人,并表现得十分好斗。像我母亲常说的那样,她可不是个胆小鬼。有一次,我提出一种令她不快的有关男人和女人的理论,她恳求我说:“别写你自己或者其他的妇女,要写我。”当我向她重复无数个助手都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一个故事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确的话,她会把焦点放在那百分之一上——时,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不带任何歉意地说道:“那就把那百分之一去掉。”
奥尔布赖特没有抽出时间对本书中使用的任何材料表示同意或反对。这里面透露了某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和她不同意的评价。为了准确起见,我根据她的要求同她一起把她称为“犹太人问题”的那部分事实全都过了一遍。
奥尔布赖特任国务卿6个月之后,她访问了自己的故乡——布拉格,并且第一次见到可证明自己家族的犹太血统的原始材料。她双眼含泪,站在市政厅外,诉说着看到自己祖父母的名字出现在平卡斯犹太教会堂的受害者名单上时的感受。77297名在大屠杀中丧生的狱太人的名字都用红黑两色印在了会堂的墙上。
身份是影响和经历——过去和现在——的复杂组合她说道,我总感觉是我的血统和我的过去强化并丰富了我的生活。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我的生活故事也是邪恶的集权制和动荡的20世纪欧洲的故事。”这个说法虽然有点儿广泛,但却十分正确。奥尔布赖特有理由为自己的经历而感到极大的自豪。她是一代移民的一分子,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像她一样,勤劳、乐观、充满理想,靠自己起家。是他们在美国跨入21世纪之时改变了这个国家的面貌。
这也是一个敢于实现梦想的女人的故事。她的好奇心、雄心和要掌握游戏规则并探索新的挑战的决心,使她从童年到中年一直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她有深沉的智慧,随机应变的本领和判断能力;她是个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季节的女人。
第一章玛德琳卡
1.波希米亚之春
在马萨里克(托马斯G,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缔造者)和贝奈斯(埃杜德,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外交部长)的领导下,新兴的捷克斯洛伐克是一个真正民主的国家,她为那些想成为这一国家栋梁之材的青年人造了机会。乔渴望成为他们中的其中一个。
—曼杜拉考贝尔
波希米亚是古代国王们的居住地,它的春天非常美丽,高高的栗子树像玩具士兵一样站得笔直,上面坠满了乳白色的花朵。一片片黄色的连翘,一簇簇芬芳的丁香花,布满了破旧的乡间小路的两旁。蜿蜒崎岖的道路,穿过一片片甜菜地,一片片油菜地,从一个村庄伸向另一个村庄。空中不时有鹳群掠过,它们从中非飞来,向北飞去。乌鸦开始在教堂的钟楼上筑巢搭窝。
到了6月上旬,像罂粟花一样鲜红的小花,点缀着的乡间小路,如同安女王的飘带在绵延起伏的田野中间飘向远方。有些道路伸向划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低矮山脉。在这些道路的两边,紫色、黄色的蝴蝶花儿在风中摇曳,像小彩旗欢送着一个又一个冬天。道路密集如网,有些路修建于13世纪,繁花似锦的大树排列在道路的两旁。有樱桃树,桃树,胡桃树,杏树。这些树是18世纪时,玛丽亚德利莎女王下令栽种的。她还命令在每个村子的广场上修建一个鱼塘,一架大钟,以防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