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1996年元旦,乔治敦,位于北街30号一角的联邦大厦。在这座曾被亚伯拉罕。林肯的儿子罗伯特。托德称作家的红砖建筑内,红红的炉火在玫瑰色长廊的两端跳跃地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圣诞树上,五光十色的彩灯在离地面18英尺高的天花板上闪烁跳跃,艾拉费茨杰拉德铜铃般的声音在大厅中环绕。客人们摩肩接踵,带着钻戒、打着黑色领带、姿态优雅的政治家和记者们,相互敬酒,机智地开着精彩、简洁、但略显不敬的玩笑,清脆的碰杯声此伏彼起,透明酒杯中的冰镇香槟在轻轻冒着气泡。厨房里,阿内斯托。卡蒂玛身穿浆得笔挺的白色外套和厨师帽,正在往一大盘黑眼豆里掺火腿和炒洋葱。
晚9点45分,由华盛顿媒体明星莎利奎恩和本布雷德利主持的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已经进行好一会儿了。被朋友们叫做“贝蒂”的好莱坞首席女主角劳伦巴阔尔己大驾光临,柯林鲍威尔和阿尔戈尔还在路上。他们进来时当然会临时通知大家。没有人拥挤或指指点点,因为这间屋子里的多数人以前都见过他们。
晚上10点整,一辆1992年产的黑色卡迪拉克大轿车缓缓驶到路旁,这是一辆防弹车,车上装有供与总统通话的“安全”电话。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古板的雪佛莱“战车”,里面坐有4名保安人员。新任国务卿玛德琳奥尔布赖特,身着一袭黑色丝裙,满面笑容地走下轿车。当她步入贴着松木护墙板的走廊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甚至管家还未来得及帮她解下黑丝绒外套,拥抱、接吻和欢快的尖叫声就已经将她包围过来。
奥尔布赖特这晚并没打算来。事实上,直到那天早上她才在一位朋友的劝说下决定接受这一令人垂涎万分的邀请的。那位朋友叫她把工作先放一边,并说服她相信,到这种地方露一下面很重要。奥尔布赖特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并没有其他的安排,但有样东西触痛了她,就是典型的华盛顿做派:一个迷恋于权势的城市,从骨子里透着薄情寡义。在这个鬼地方,一个人的盛衰成败比天气变化还要快。30多年来,她一直就住在离这里几个街区之遥的乔治敦,然而这却是莎利和本头一次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晚会,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头等客人名单。奥尔布赖特对朋友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这都是些住郊区的人物,和他们在一起,她能合群吗?
这其中的讽刺意味,真是绝妙极了。
1997年元月23日,玛德琳柯贝尔奥尔布赖特当上了国务卿,这令长期掌握美国外交政策的白人男性们大为震惊。在他们看来,为了安抚女权主义者要让妇女当头儿的想法,让女人的名字上最后候选人的名单是一回事儿。但真的让一名妇女搬进国务院七层楼里的那幢宽大的办公室去,则是另一回事儿。在那个地方,甚至国务卿的私人衣橱内也配着一个供男人装短袜用的屉柜。
在选择奥尔布赖特做他的首席内阁成员时,克林顿曾做过一个颇有戏剧性的声明。妇女虽然在进入中高管理层方面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但却罕见有人能进到最高层。在500家大财团中,只有两家的高级主管是女性。女性管理人员的确得到了高级职位,但大多数是在一些很难有望再获提升的部门。克林顿的选择还含有一点更为微妙的讽刺意义,对于许多视外交政策为他们私人领地的、享有特权的白人中年男性而言,玛德林奥尔布赖特成为国务卿的那一天,意味着她因一个原因而永垂青史:他们在那一天被一个女人击败了。
尽管有批评说,奥尔布赖特不像第一任国务卿托马斯。杰弗逊那样是个幻想家,也不像杜鲁门政府中的丁。阿奇森那样是个战略家,但她在另外一些方面的能力使她完全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她有政治学和国际关系方面的博士学位,曾在国会山工作过,在卡特白宫班子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做过工作人员,在乔治敦大学的外交服务学院教过外交政策课程,代表美国出任过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她在人权问题上的直言不讳。在棘手的中美关系中,这一点的重要性正在日益增长。另外,为逃避纳粹而逃离祖国捷克斯洛伐克的经历,使她明白在一个充满压迫的社会中生活是多么艰难。“她知道,当有权者决定无权者的命运时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当他们对利益范围进行划分时,就会导致战争和不幸。”捷克总统瓦茨拉夫哈维尔说。从1990年相遇时起,他和奥尔布赖特就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