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的守则是:别人对你期待如斯,你就适相反对,行事若彼。你得装得依然故我,跟一周前未蒙她垂青时一样。”
“啊!我那时心里很平静,”于连无望地追述着,“很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借用一个地老天荒的比喻,这叫做灯蛾扑火。”亲王接口道。
“第一,每天去拜望她;第二,另起一题,追求她社交圈里的一位女子,但表面上不要显得很热衷,懂吗?不瞒你说,这角色很难演。当然,这是粉墨登场,但是,别让人看出你在演戏;
不然,就白费了。”
“她有的是聪明,而我却缺少智慧!我注定会失败的。”于连发愁道。
“何至于此。你只是眷恋太深,比我想象的还厉害。戴慕桃夫人的心思,全用在自己身上,像所有得天独厚的女人一样,上天给了她们太多的尊荣,或太多的钱财。她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她
自己,而不是你,所以,她对你并不了解。即使对你有过两三次感情冲动,那是因为想入非非,把你当作梦想中的英雄,而不是真实的你……
“唉,见鬼,这些都是常识了,亲爱的索雷尔,你难道还是小学生?……
“得!进这家铺子里去吧!瞧这条黑领带呱呱叫,简直像百灵顿街约翰·安徒生名匠的出品。请赏脸收下,把你缠在脖子上这根难看的黑绳子扔得远远去。”
走出斯特拉斯堡头号丝绣商店,亲王又说:“哎,‘呆木头’夫人社交圈里有些什么人?我的天,真是个怪姓!请别生气,亲爱的索雷尔,我忍不住要发笑……言归正传,你准备追求哪位
呢?”
“追求一位假惺惺的女子,她父亲是袜商,非常有钱。她的两只眼睛十分漂亮;顾盼之间,令人销魂。她在当地无疑是顶尖儿的美人儿。长于锦绣丛中,只要听到有人谈起买卖和商号,脸
就会红得不知往哪里搁。不幸的是,乃父是斯特拉斯堡妇孺皆知的一位富商。”
“这么说来,一谈起实业,”亲王笑道,“你可以肯定,你的美人儿会自顾不暇,想不到你了。这个可笑的弱点,是天赐之便,应该好好利用。至少可免得你见到她美丽的眼睛,而神魂颠
倒。你胜券在握了。”
于连想到的,是常在拉穆尔府走动的菲华格元帅夫人。她是一位艳丽的外国女子,嫁给元帅只一年,便当了寡妇。她一生行事,好像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人家忘掉她是实业家女儿的身份
。为了要在巴黎见重于人,她成了一帮懿妇淑女的领袖。
于连对亲王大为叹赏。能像他这样口角俏俐,有什么代价不能付的?两位朋友,谈兴极浓。柯拉索夫眉飞色舞,从来还没有一个法国人,听他这么讲老半天的。亲王不禁窃喜:法国人是俄
国人的师父,我今日里开课,居然开导起师父来!
“你我见解,完全一致,”亲王已向于连重复了十遍,“你跟小美人儿说话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你当着戴慕桃夫人的面,跟斯特拉斯堡袜商的千金说话的时候,不应流露丝毫的热情;
相反,提笔写情书时,则要热情如焚。阅读一封措辞优美的情书,对假正经的女人,是片刻的松弛,是无上的快慰。那时,她不演戏,敢于倾听自己的心声。因此,每天得写情书两封。”
“不干,不干,”于连一听就泄气,“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肯瞎编三句话的。我跟僵尸所差无几,老兄,别对我抱什么希望。让我死在路边吧。”
“谁叫你瞎编啦?我提箱里有六本情书手稿,可用来写给各种性情的女人,包括对最贤淑的女子。卡利斯基不是在里奇蒙,你知道,那是离伦敦三里路的一块平坦地,追求过一位公谊会修
女,全大英帝国最标致的女人?”
于连在深夜二点离开他朋友时,已经不那么可怜兮兮了。
第二天亲王请来一位抄手;两天之后,于连得到五十三封情书抄本,一一都有编号,是专门写给最圣洁最幽怨的女子的。
“为什么没有第五十四封信呢?”亲王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卡利斯基遭到了婉拒。不过,袜商的千金冷落你,又有何关,既然你的举措,只求施影响于戴慕桃夫人。”
他们每天都骑马出去,亲王非常喜欢于连。他不知该怎样表白自己一见如故之情,结末向于连提亲,女方是他莫斯科的表妹,一位有钱的独养女儿。“一经结婚,”亲王接着说,“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