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穆尔先生夸奖了他一番,接着,侯爵夫人也向他善言几句,说他鞍马劳顿,劳苦功高。于连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去多看拉穆尔小姐,但也不必回避她的目光。应该显得跟一个礼拜前一
样,只当没有情场失意这事……”他有理由对取得的成功表示满意,所以饭后还滞留在客厅里。他第一次对女主人格外殷切,勉强自己跟侯爵夫人的客人交谈,活跃谈话气氛。
他礼防的策略,结了善果:八点左右,当差进来通报菲华格元帅夫人到。于连立刻溜走,很快重新登场,换了一身特别考究的行头。拉穆尔夫人认为此举是对她的来客表示尊敬,大为动容
。便跟菲华格夫人谈起于连的这次旅差,以示自己满意之情。于连陪坐在元帅夫人一侧,他的眼睛正好给挡住,为玛娣儿特所看不到。安置定当,就按恋爱经的指点,把菲华格夫人权充他
极度爱慕的对象,并以夸张的言辞抒发这种感情,揭开了柯拉索夫亲王所赠五十三封信的开场白。
元帅夫人宣称要上滑稽剧场。于连也马上赶去,与博华西骑士不期而遇。骑士领他进宫内大臣的包厢,恰好贴邻菲华格夫人那包厢。于连向她频送秋波。回到公馆,他自忖:“我得专门记
一本攻城日记。不然,攻到什么程度,自己也会忘的。”他强迫自己就这讨厌的题目写了两三页,而居然,真是妙不可言!不再想拉穆尔小姐了。
他出门期间,玛娣儿特几乎把他忘了。她常想:“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平常人。他的名字,只会叫我记起自己一生里最大的过错。应当回心转意,顺应世人慎其行重其名的观念。一个女
人忘了这两点,那就全完了。”跟匡泽诺侯爵的婚约商议已久,她表示可以最后谈定。匡泽诺高兴已极。假如有人告诉他:玛娣儿特的态度里,大有听天由命的成分,他一定会吃惊不小,
因为他正为玛娣儿特所取姿态骄傲不置呢。
拉穆尔小姐的所有想法,一见于连,全都变了。“说真的,他才是我的丈夫,”她心里想,“真要讲慎其行,显然,我该嫁给他才是。”
她料定于连会来纠缠,会露出失意的苦相,连回敬的词儿她都想好了;因为离开饭桌,他似会过来搭讪的。实际上远不是这么一回事:于连在客厅里安营扎寨,连目光也不转过去朝花园看
一眼——他痛忍到什么程度,只有天知道!“还是马上把事情弄明白为好。”拉穆尔小姐想,她独自往花园里走,于连也没跟出来。玛娣儿特踅回到客厅的落地长窗边,看见他正专心向菲
华格夫人描述莱茵河畔倾圮的古堡,如何为河光山色添姿增彩。浓艳的词句,绚丽的字藻,在某些沙龙誉之为才华的,他已运用不恶。
柯拉索夫亲王要是此刻身在巴黎,一定会大感得意:这晚会的情况,与他所预期的,毫厘不爽。
接下来几天,于连的表现,亲王也一定会首肯。
影子内阁的成员,正谋划颁授蓝色勋绶事宜。菲华格元帅夫人为她叔公力争,拉穆尔侯爵则为他岳丈也抱同样意图,于是就把力量合在一起,所以元帅夫人差不多天天到拉穆尔府来。于连
从她那儿得知:侯爵将要出任大臣;他向Camarilla(王党)献议,用一妙计,三年之内当可取消宪章而不致引起震动。
拉穆尔先生如果入阁参政,于连可望当上主教;但在于连眼里,这些利权大事,都像云障雾遮似的。这类好事,在他想念里,都模模糊糊,甚至是远哉遥遥的。可怕的失恋已把他变成一个
怪人:人世的所有利害,都置于与拉穆尔小姐的关系这点上来加以权衡。他估计,经过五六年的经营,当能重新为她所爱。
这颗冷静的头脑,如我们所见,已完全错乱。昔日他叫人另眼相看的那些优点,如今只剩下一点韧劲了。柯拉索夫亲王给他规划的行动纲领,他都信守不渝,每晚去坐在菲华格夫人的靠椅
旁边,却找不出一句话来说。
于连竭力要让玛娣儿特看到他的创伤已经痊愈。这种种努力,使他耗尽精神;他坐在元帅夫人的身旁,像个只剩一口气的半死人。甚至他的眼睛,因肉体受着极大的痛苦,也失去了全部神
采。
几天以来,拉穆尔侯爵夫人把于连的才干捧上了天;而侯爵夫人的意见,一向就是她丈夫想法的翻版,而且是一位大有可能让她当上公爵夫人的丈夫。
26 精神之恋
确然,阿德玲的待人接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