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哪儿找到呢?”她忧郁地想,“再说,我在这儿备受尊重,而且这个阶层的人,都堪称一时之选;除了几位贵族院议员,或许再加一两个于连那样的人,更无其他市井小民。还有什么
好处,命运没给我呢?身世、财富、青春!唉!一切都有了,只差幸福了。”她越想越愁。
“我有很多长处,但最成问题的,还是今晚他们跟我谈到的那些。聪明,相信我算得上聪明,因为看得出,他们都忌惮我三分。要是敢于涉及什么严肃的话题,不出五分钟,他们就会跟不
上趟,从我翻来覆去说了个把钟头的话里,好像突然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生来美丽,是我的长处:只要能换到,有才无貌的斯达尔夫人是什么都肯牺牲的。而事实上,我却烦闷得要死。
嫁了人,改了姓,姓匡泽诺,难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烦闷了?
“可是,天啊!”她接着想下去,几乎要哭出来,“这不是个完人吗?匡泽诺堪称本世纪教育的杰作。你朝他看看,他总能想出一句叫人听了舒服,甚至觉得风趣的话来。他算是好样的了
……不过,于连这个人真怪,”她心里嘀咕着,愤愤之色取代了阴郁的眼神,“我跟他说过,我有话跟他说,而他居然面都不露!”
①指法兰西学院院士洛朗迪,因误读拉丁文,又妄加穿凿,发掘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费赫特利乌斯王,贻笑大方。
9 舞会上
奢华的服饰,辉煌的烛光,芬芳的香水,多少漂亮的玉臂,多少美艳的裸肩!鲜花簇簇!罗西尼的乐曲令人销魂,希赛利的绘画……真浑不知身在何处!
——《郁泽利游记》
“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拉穆尔侯爵夫人对女儿说,“我得告诫你:在舞会上这样很不雅观。”
“我只感到头痛,”玛娣儿特犟头倔脑地答道,“场子里太热了。”
这当口,像是印证拉穆尔小姐的说法,上了岁数的托利男爵突感不适,跌倒在地,不得不把他抬出去。说是中风,真是件扫兴事。
玛娣儿特毫不理会。在她已是一条宗旨:凡老家伙和好说丧气话的人,历来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还是自去跳舞,躲开中风之类的话题。其实倒不是中风,因为过了两天,男爵又在社交场露面了。
跳完舞,又想起来:“怎么于连先生老是不来?”她少不得四下张望,瞥见他在另一个客厅。怪事,他淡漠的神态好像消失了,也没了英国式的矜持,而凝然不动声色在他本是自然不过的
。
“原来他跟我的死刑犯阿尔泰米拉伯爵在神聊!”玛娣儿特思量道,“看他的眼睛,阴沉沉火辣辣的,样子像位微服私行的王子,顾盼之间更显得高傲了。”
于连跟阿尔泰米拉说个不停,慢慢走近玛娣儿特。玛娣儿特直眼看着他,想从他容貌里找出些高超之处来;所谓高超之处,发扬起来,就能予人以判处死刑的荣光!
经过她身边时,于连正对阿尔泰米拉伯爵说:“是的,丹东真是个大丈夫。”
“噢,天哪!他敢情是丹东式人物,”玛娣儿特心里想,“不过,他长相高贵,而丹东却奇丑无比,简直像个屠夫。”于连还没走远,她毫不迟疑地喊住他,想问他一个问题。提这问题对
一个年轻姑娘是颇为奇特的,她不仅意识到,而且还引以为豪:“丹东不是嗜杀成性的家伙吗?”
“在某些人看来,不错,”轻蔑之情,溢于言表;他目光如炬,与阿尔泰米拉谈话的热劲儿还在,“但不幸的是,对出身高贵的人来说,他不过是塞纳河畔梅利地方区区一律师;就是说,
小姐,”于连带着恶意说,“丹东开初那会儿,也跟我在这儿见到的贵族院议员不相上下。不错,丹东在美人儿眼里有一大欠缺:容貌奇丑。”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快,口气有点特别,肯定也不是很礼貌的。于连说完,等了片刻,上身略向前倾,谦恭里带着一股傲气,像是说:“你们付了工钱,我就该有问必答;我是靠薪俸为生
的。”他都懒得抬眼看一下玛娣儿特;倒是玛娣儿特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直盯盯望着他,像是他的仆人。冷场有顷,他望着她,像下人等主子有什么吩咐。四目对视,玛娣儿特一直用奇异
的目光盯着他,他却装出匆遽的样子走开了。
“他,真长得漂亮,却赞颂起丑人来!”玛娣儿特脱出迷梦状态,心里这么想,“他倒一言既出,从不反悔!跟凯琉斯或匡泽诺,就是不一样。家父在舞会上模仿拿破仑的神态,可谓惟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