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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111)

作者:司汤达

再说,想发财,娶银行家洛希尔特的千金就是——确实,此语大有深度。唯有死刑,才是谁也不想去求来的!”

“阿尔泰米拉伯爵,你认识吗?”玛娣儿特突然问匡泽诺先生。

她的神情好像刚从天边回来。这句问话,跟可怜的侯爵五分钟来的谈话,风马牛不相及,即使他性情和易,也不免困窘。不过他是聪明人,而且是出名的聪明。

“玛娣儿特有点怪,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匡泽诺心里想,“但是,她能给丈夫带来显赫的地位!真不知道拉穆尔侯爵用了什么手腕,能交好各党各派的头面人物,免遭灭顶之灾。再说

,玛娣儿特的怪,也可以看作是才。有高贵的血统、偌大的财产,有才,才非但不可笑,反显得与众不同!而且,只要她愿意,聪明、禀性、机灵,集三者之长,自是一个可意人儿……”

一心不能二用,侯爵回答玛娣儿特时,神不守舍,只像背书一样:“这可怜的阿尔泰米拉,有谁不认识呢?”接着把阿尔泰米拉荒唐可笑的未遂阴谋讲了一遍。

“荒唐之至!”玛娣儿特自语似的说,“但他到底干了一番事业。我要见识见识真正的男子汉,请你把他领来。”她对匡泽诺侯爵发话,侯爵大感拂逆。

阿尔泰米拉伯爵对拉穆尔小姐高傲的,甚至放肆的神态,甚为倾心,毫不掩饰自己的钦慕之情。在他看来,巴黎的美人儿中,玛娣儿特可以数上的了。

“她要是坐在宝座上,该多美啊!”阿尔泰米拉对匡泽诺先生说;他毫不推阻就跟了过来。

上流社会里有不少人,把密谋拟于不伦,觉得大有雅各宾气息。还有什么比失败的雅各宾更叫人嗤之以鼻的?

玛娣儿特的目光,跟匡泽诺先生一样,对阿尔泰米拉的自由主义论调,含着讥讽的意思;不过,听他高谈阔论,倒觉得挺有味儿。

“密谋家来到众目睽睽的跳舞会,倒是相映成趣,”她想。见他髭须浓黑,觉得他的容貌像一头将息中的雄狮。但很快就看出他只执着一念:功利,和颂扬功利。

除了在本国建立两院制政府一事外,年轻的伯爵认为没有别的活动更值得他关注的了。尽管玛娣儿特是舞会中最迷人的姑娘,他还是欣然离去,因为见到进来一位秘鲁将军。

可怜的阿尔泰米拉对欧洲失望之余,只得抱这样的想法:南美各国一旦强大起来,就会把米拉波子爵传播过去的自由思想,送还给欧洲[18]。

一群小胡子像阵旋风,走近玛娣儿特。她已经觉察到没能笼络住阿尔泰米拉,对他的离去殊觉怏怏。看到他跟秘鲁将军谈话,乌黑的眸子闪闪发亮。拉穆尔小姐就对身边的法国青年,用莫

测高深的目光扫了一眼,那种严肃的神情是她任何一位情敌都学不来的。她想:“虽会有人悉力营救,他们之中有哪一位肯自投罗网,给判处死刑的?”

这奇特的目光扫过不晓事之辈,以为受了青睐,其他人则深感不安。他们怕千金小姐冲口说出什么尖刻的话来,令人难以置答。

“出身高贵,自具种种优秀品质;而一个人不具备这些品质,我又看不入眼:于连这例子就让我悟出这点道理,”玛娣儿特想,“但是,出身高贵,又会销蚀一个人舍生取义的品德。”

这时,有人在她旁边说:“这位阿尔泰米拉伯爵,是圣纳扎罗—毕蒙泰亲王的次子;他们的祖先为营救康拉丹出过力,但康拉丹还是在一二六八年被斩决了。毕蒙泰家族,可算是那不勒斯

的名门望族。”

“妙呀,”玛娣儿特想,“我的名言警句信而有征了。出身高贵,会剥夺一个人的性格力量,而不具备性格力量,就不会落到给判处死刑!看来我今晚净在这里想歪理了。既然我跟别的女

人一样,只不过是个女人,那么,有舞跳就跳舞!”匡泽诺侯爵求她跳快步舞,都求了个把钟头,她这才俯允下来。为了排遣一下刚才的苦苦思索,玛娣儿特索性做出千娇百媚的样儿,使

匡泽诺大快于心。

但是,不论是跳舞,还是取悦于最漂亮的贵胄子弟,她都无法开心起来。她已经风头十足,不可能更红了。她是舞会上的皇后,这点她当然看得出,但心情还是很冷淡。

一小时后,匡泽诺送拉穆尔小姐回原来位子。她心里想:“跟他这样的人过日子,生活会多么暗淡无光!阔别巴黎半载,到这个令所有巴黎妇女都为之眼红的舞会还找不到快活,那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