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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108)

作者:司汤达

于连是无所不对侯爵言的,当晚,就说了瓦勒诺的期望,以及此人一八一四年以来的所作所为。

“不但明天你要为我引见这位新晋男爵,”拉穆尔先生神情肃然,接口说,“后天我还要邀他来吃晚饭。不久要任命一批省长,瓦勒诺是其中之一。”

“情况既然如此,”于连冷冷说道,“我便要为家父谋求丐民收容所所长的职位了。”

“好极了,我同意,”侯爵又恢复欢快的神色,“我以为你会说教一番呢。你老练多了。”

瓦勒诺先生告诉于连,维璃叶彩票局局长刚死,这个位子给了肖任先生;于连觉得很有趣,他以前在拉穆尔侯爵的卧室里曾拾到过这老蠢材的一封求情信。在请侯爵为彩票局长一职致财政

大臣函件上签字时,于连背了几句求情信里的话,引得侯爵哈哈大笑。

肖任先生的任命刚发表,于连得知省议会曾为葛罗先生谋求此职。葛罗先生是著名的几何学家,为人慷慨,自己年入才一千四,却借六百法郎给刚刚死去的局长一家,以济急难。

于连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深感震惊。“这不算什么,”他譬解道,“要想出头,要干的不平事儿正多着呢,而且还要会用动听的言辞善加掩饰。可怜的葛罗先生!他该得勋章,而到手的却

是我!勋章是内阁给的,我就得按内阁的旨意办事。”

8 抬高身价的荣耀是什么

“你的水喝了不解渴,”口渴的精灵说,“要知道这是迪亚—巴克尔最清冽的井水了。”

——贝利谷

一天,于连从塞纳河畔的微矶邺庄园回来。那是一块好地,拉穆尔先生最为关切,因为在侯爵所有田产中,唯有这块地曾属于彪炳史册的博尼法斯·特·拉穆尔。于连进了爵府,见侯爵夫

人母女俩已从崖河回来。

于连现在已然是个公子哥儿,晓然于巴黎的应接之道。见到拉穆尔小姐,态度十分冷淡,好像全不记得她曾兴致盎然地问过他摔大马趴的事。

拉穆尔小姐觉得他长了个子,面色更苍白了。他的身段和举止,已无丝毫乡气,谈吐则不然,使人觉得过分严肃,过分正经。尽管讲究实际,但由于他争强好胜,言谈之间倒没有低三下四

的样儿,只是觉得他还把好些事儿看得过分重大。但大家看出,他是一个说话算数、足资取信的人。

“他缺少的是潇洒,而不是机智,”拉穆尔小姐对父亲说,同时拿送于连勋章一事取笑老父,“我哥哥求了您一年半了,他毕竟是拉穆尔家的人!”

“不错,但于连有急智奇策,你说的拉穆尔家那人,就没这种高明。”

当差通报雷兹公爵驾到。

玛娣儿特感到忍不住要打呵欠;每次见到公爵,总好像又看到父亲客厅里镀金的古玩和旧日的常客。想到又要开始巴黎的社交,觉得十分厌烦。而在崖河,却又时时怀念着巴黎。

“我也十九岁了,”她暗自思量,“照这帮镀金草包的说法,这是幸福的年纪。”她一眼扫过八九本新出的诗集,都是她这次去南方期间积起来堆在客厅里的壁桌上的。比起匡泽诺、凯琉

斯、吕茨等朋友,她更见聪明,这是她的不幸。提起诗歌,普罗旺斯,南国的晴空,他们能说些什么,她全猜得出。

这双美丽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厌倦;更糟的是,因无法觅得欢乐而郁结着绝望。她目光落到于连身上,心想:“至少这一位,不同于别人吧!”

“于连先生,”她的口气,轻快、简洁,毫无女性的柔媚,是上层社会年轻女子惯用的腔调,“于连先生,今晚雷兹先生家的跳舞会,您去不去?”

“小姐,不才还无此荣幸得以拜见公爵大人。”(以他内地人的骄矜,说出这句话和这个头衔,好像灼了他的嘴巴。)

“公爵请家兄代邀,务请屈尊。若去的话,倒可为我详说微矶邺的情况,也许明年开春我们要去那儿。我想知道那古堡是不是还可住得,周围的风景是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美。浪得虚名的事

,有的是!”

于连不置可否。

“跟我哥哥一道去参加跳舞吧。”她断然说道。

于连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么说来,甚至在跳舞会上,也得向这个家庭的成员汇报。谁叫我是人家雇的办事员呢?”他的情绪更恶劣了,“天知道我对大小姐说的话,会不会有碍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