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弟弟阿南,他摔开人家的时候多……”赵尔平说,“莫莉知不知道现在他在哪?”
“莫莉是,是个双性恋,你懂吧?莫莉跟一般女孩不一样……”莫葳说。
“你说什么?”
“算了。可是莫莉跟赵南栋是一类的。他们按照自己的感官生活,”莫葳说,“我说不清,反正。怎么说好呢?他们是让身体带着过活的。身体要吃,他们吃;要穿,他们就穿;要髙兴、快乐,不要忧愁,他们就去高兴,去找乐子,就不要忧愁……身体要makelove,andtheymakelove.”
“嗯。像痴人一样,是吧?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他们有什么欲求,就毫不,毫不以为羞耻地表现他们的欲求。他们用
他们的眼睛,心意和行动,清楚明白地,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地说,我要,我要!”赵尔平想着他的弟弟阿南,这样说,“你明白吧?”
“嗯。”莫葳点着头说,“你知道吗?我妹妹莫莉,很早就嚷着说,到了三十岁那年,她一定自杀。问她为什么。够了,三十岁,再活下去,多无聊!莫莉说的。最近她改口了,斩钉截铁,说等到四十岁,她一定自杀,绝不再延期。她一点也不悲伤地这样说的。”
“他们找快乐、找满足、找青春美丽、健康……就像原野上的野羊,追逐着青翠的草地和淙淙的水流……”赵尔平说。他觉得三杯GhivasRegal使他声音高亢。这他不喜欢。他以为,和像莫葳这样的女子,应该私语似地,喁喁然说话才好,“其实呢,谁又不是?我们全是这样。有时候,我在想:整个时代,整个社会,全失去了灵魂,人只是被他们过份发达的官能带着过日子,哈……”赵尔平说,“只不过是,我弟弟那样的人,就是一点也不掩藏,一点也不觉得害羞,赤裸裸地告诉人:我要,我要!就是这样"
“噢。”莫葳新点上一支烟,叹息着说。
“……就是这样的。你明白吧?”他说。他有些酒醉了。
“赵南栋。才几年前嘛,喏,就在这儿,我遇见他。他用他那双眼睛Oh,Christ,盯着你看,你知道。温柔,大胆,自私充满了欲望。”莫葳说,“我在美国和韩国、日本、台湾飞来飞去。在飞机上,在机场里,找一夕欢的‘旅人之爱”我瞧多了。可是他让我发疯了。那时候。”
“……”
“他不同。他看着你,那眼光,坦白而贪欲,单刀直人,告诉你,嗨,我要你。”莫葳说,“他像是你在梦里常见过,或者想要遇见的男人。大胆,自私,温柔而又粗鄙。可你一点也不觉得他无聊,不觉得他对你很色。迷人,你知道。”
“莫莉呢?”
“莫莉。没有赵南栋那么……那么纯粹吧,”莫葳说,“她还知道去上班,还去混,暂时还不要自杀。她搞双性恋。她不能爱,官能又容易麻木,她去找女人试。她是个双性恋,你知道。她在她们那个圈儿里,好多女孩对她着迷……”
“对了。你说什么来着,”赵尔平说,“She’s……She’sa……What?”
“算了。”莫葳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她经常换nom?inate,也经常关着自己租的套房,跟这个女孩住几个月,跟那个女孩住几个月……”
“赵尔平有些懂了。他忽然想起那一年,他在弟弟的卧室里,看见他和另一个男孩,死了一般地,赤裸裸地睡在那幽暗的床上。
“哦。”他说。他有些想呕。不能再喝了。他想。
他们于是乎沉默了。机场餐饮部的人,逐渐又多了起来。有送行的人替脖子上挂着花圈儿的,要走的人,拍照,青白色的闪光灯不住地闪动。
“我看,我们得走吧……”赵尔平喟然地说。
“吗。这个秋天,我要辞掉工作了。”莫葳柔媚地笑着说。
“哦。”
“嫁人。”她说着,在她的手提包里翻出了她的皮夹。莫葳把放着一张男子的像片的她的皮夹,递给了他。
他端详着那照片。一个东方人的,正襟危坐的半身照。“Hey,Who’stheluckyman?”他夸张地说,“这走运的男人是谁?”
“日本人。做生意的。”
“叫Fukamizu,”莫葳说,“汉字的写法,是‘深水’。深浅的深,水火的水。有这种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