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对山本《述志书》中最后的几句诗提出异议说,惜”一词中的“”在这种情况下接的是“末然形”,按照日语的文法来解释,意思是让“所有人都不要顾及自己的名誉,更不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是在号召别人以炫耀自己。
从《述志书》的前部分内容来看,很明显,山本是在借诗言志,丝毫也没有去号召别人,更没有炫耀自己的意思。他的本意,恐怕是要用“惜”而误用了“惜”,结果便不准确了。
除上述重要遗物之外,在特鲁克“武藏”舰长官室的抽屉中,还发现有近似遗书的一篇文字。内容是这样的。
征战以来,有数万忠勇将士奋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已成护国之神。悲哉!吾以何颜去晋见圣上?又何言以告慰牺牲之战友和将士们的父老兄弟?虽身非铁石,但欲表忠心之坚,可铤而走险,奋不顾身,冲入敌阵,以示日本男儿之满腔热血。吾虽不能如同血气方刚之青年那样与敌决一死战,或肝脑涂地,曝尸荒野,或血染战舰,葬身大海,但随将士英灵而去之日,亦不远矣。
山本五十六
1942年9月末述怀
参谋们看到这篇《述怀》之后,一定深受感动,能够理解山本当时的那种沉重心情。该文通篇流露着山本平时打麻将下将棋时常哼的《壮士曲》的那种味道,悲壮而有力。但从行文来看,他毕竟不是个写诗的行家,距一个真正的诗人还有相当距离。论诗人,恐怕首推还属宇垣缠,他的很多诗文被收录在《战藻录》中。
在长官室里,还发现有堀悌吉写给山本的一封尚未开封的信。后来,打开一看,内容是这样的:
五十六君:
我今天早晨,正准备去浦贺的时候,突然得知渡边君很快就要启程回你那里去。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我就在往返的列车上用铅笔草草地写了这封信。
因为今年春寒或是降雨太少的原因,樱花尚未开放,蕾还很小。上次分别至今,再有十天近一年了。在战争阴影的笼罩下,不论怎么说,给人的感觉也是凄凉的。你行走不便,很可能是因为脚气的原因,但愿你能尽快恢复健康……
你的家里很平安。房屋的扩建已基本完成,破旧之处正准备修缮。义正也搬到四灶家去住了。他的身体很好,学习也非常用功。他说,由于自己的努力,收获很大,现在一个月的收获能赶上从前的一年。我家的正,好像对义正的上进也很佩服……古贺君好像很苦闷,平时寡言少语,少有欢笑。可是,一见到我,他就眉开眼笑,话也多了。跟别人不能说的,却都跟我说。看得出,他说出这些压抑在内心的话后,好像就痛快多了。我退役后,并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势。但从表面上看,议会那边,很平静,依然像往常一样,维持着日常工作。政界,似乎也处在暂时稳定的状态,至于内情如何,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东京大空袭,已快一年了。现在正声势浩大地进行着防空训练,但是,却很少有人能真正认识到时局的紧迫。对时局发展的前景,我曾作过多种设想,但看不出希望的曙光在哪里……
每当那些自吹自擂在街上大搞虚假宣传的人从街头上一消失,整个城市就会立刻陷于一片萧条凄凉的气氛之中。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让国民看到时局的本来面目。欺骗民众,终属徒劳。以我看,国民的情绪必然会沿着乐观、焦虑、悲观、自弃……这一方向发展下去。瞻念未来,令人不寒而栗。
取消把东京湾作为舰队停泊港的决定,已快一年了。谅你会越来越忙,万望多多保重。
列车已过品川,就要到新桥了,时间关系,到此搁笔。
悌
3月27日
“古贺君”即古贺峰一。“自吹自擂的人”大半指的是大本营报道部的人。“取消把东京湾作为舰队停泊港的决定”说的是前一年的事情:在前一年的6月曾经决定,倘中途岛作战顺利的话,舰队回来后,就泊入东京湾的横须贺港。那时,堀悌吉和山本就可以在横须贺喜中相会了。可是,未能如愿以偿,因此取消了泊入横须贺的计划。信中提到的“上次分别至今,再有十天左右,就快到了又一个樱花开放的季节”一句,实际上并没有寓含着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借物抒情。但这封信给人的一个总的印象好像是,堀,已经预感到了山本的死。
从写这封信的日期和信中提到的“渡边君很快就要启程回你那里去”等内容来判断,该信是,4月1日作战参谋渡边回特鲁克“武藏”舰时,连同千代子的信一起带给山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