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里尼不大喜欢与人共事,常常贬低协作的作用他生来是将所有大权集于一身的独裁者,热衷于不断扩大自己的职权。到1926年,他除担任首相外,还兼管十三个部中的六个部,到了1929年又增加到八个部。此外,法西斯大议会、社团全国理事会以及内阁会议等均由他主持。他又是民团总司令,后为全国武装部队总指挥。他还在下列重要机构中担任主席职务最高国防委员会、国务委员会、会计委员会、陆军委员会、最高统计委员会、谷物生产常设委员会、民防人员动员委员会以及1934年后建立的二十二个社团。在以后的年代里,他兼职日趋增多有人问他这样做是否有点过分,他答道:“由我下命令要比把有关下属找来告诉他我想办什么事简单得多”。
权力如此集中未免难以招架因此,主要工作自然落在各部下属人员肩上,而他们又很少能自己做主,况且每天只能和墨索里尼有几分钟的接触时间前几任首相同时管两个部就感到力不从心,更不用说要管八个部了而墨索里尼有时还要把手伸到不归他管的其他几个部,或是不同主管大臣商量就发号施令他喜欢不经过内阁即突然宣布政策性的重大改变,因为他急于让意大利人了解一切皆由他个人说了算这样,大臣们当然就没有真正的责任感,尽管对满足墨索里尼个人的狂妄自负有利,但却使国家遭了难。
如果可以从选用什么人来鉴定一位领袖好坏的话对墨索里尼的评价实在不高。他瞧不起与他共事的人,常常直言不讳地说,“他们都是些坏透了的家伙”有一两个大臣能力中上,但多数根本不够格有的若是在其他国家甚至是该坐牢的罪犯墨索里尼承认,选择内阁大臣宁可要低能儿,也不要精明人。他甚至可能选用名副其实的无赖,因为使用这些人他自己心中有数,他们想弄虚作假也骗不了他墨索里尼对自己的才能深信无疑,一心要高踞人上,总以为别人愚蠢奸诈,所以喜欢委任一些缺才少智的二流货。结果,在他周围尽是一批马屁精、伪君子和钻营者。有人形容墨索里尼说,他有一种能耐可谓名不虚传,即用人不当凡诚实可信,敢于直言之人都得不到重用他喜欢奉承之流围着他转,讨厌有个性有文化的人,因为后者敢于发表不同意见,这种人任职时间长的不多墨索里尼有时选择大臣只是顺着候选人名单往下看,直到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孔,或是碰到一个好听的名字,最好身材比他也要矮,于是就作出决定。戴韦基是个既粗野又愚蠢的法西斯分子,任命他为教育大臣简直是蓄意侮辱斯文有人认为选用戴韦基纯粹是因为他能带来好运还有些军队的任命也属此列。墨索里尼很迷信,虽说年岁渐长也无转变。他非常害怕“目光狠毒”之人,尽量不去得罪他们。
当人们埋怨法西斯领导层贪赃枉法、行为不轨时,如能不管,墨索里尼就置之不理,因为他不愿让公众知道这是他用人不当的错误他对人的本性评价很低,认为没有不贪财的人,尽管在公开场合他还冠冕堂皇地声称,法西斯主义以廉洁政治为本他通过警察了解到领导层有不少人根本谈不上廉洁奉公,可是他却很少过问处理他甚至还常以此开玩笑,说不能撤换这些已经当官发了财的人,因为他们一下台势必又得让另一批人来发财他的一个熟人曾斗胆提出警告说,现政权中的腐败现象已从皆知而墨索里尼竟回答,每场革命都应让其领导者发点财。这无疑是他的真心话。
法西斯领导阶层的人选问题是墨索里尼政权的薄弱环节,这一点他本人后来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原因何在,真正有才能的人掌权的时间都不长,职权范围也有限。所有大臣和法西斯领导层成员,不论好坏,墨索里尼都一概疏远,而且不让他们在重要岗位上待的时间过长。他们很快就发现墨索里尼喜好独处,讨厌亲昵,谁也不能与他亲近到能看出他的真面目。他经常撤换大臣,有时是因为出了事找个替罪羊,有时则是为了不让潜在的对手掌握内情,经营独立王国。他到处封官许愿,给人以晋升的希望,目的完全是为了让他们俯首帖耳,唯唯诺诺。至少,他成功地造成了一种假象:法西斯官员不用辞职他不喜当面宣布撤某人的职,被免职的人往往从报纸或广播中获悉这一消息。他对由此引起的尴尬场面感到十分高兴。
墨索里尼还有一种怪癖,他怂恿大臣和将军们互相争吵并以此为乐,似乎他的工作不是维护团结,而是制造分裂。他喜欢听他们揭私露短,甚至还经常加油添醋,搬弄是非,加剧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嫉妒心理他将这类大量的流言蜚语收入私人档案,与他通过暗探及电话窃听收集来的形形色色闲言碎语收藏在一起他很少因为听到这些背地里传播的坏话而罢某人的官,只是用这些材料进一步证明他了解人们私下谈论些什么同时,掌握别人的隐私也使他觉得比周围人都高明的心理得以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