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守不动对罗斯福和对胡佛都一样无济于事。股票继续下跌;整个经济这时也开始下降。摩根索报告说,金融界极为不安。摩根索自己也极为不安。他对罗斯福说:“我们正直接走向另一次萧条。问题是,总统先生,我们该怎么办?”罗斯福非常了解他这位财政部长,所以没有被吓住。他也没有被商人们纷至沓来的电报吓倒,这些人发出警告,提出建议,强烈要求有所行动——什么行动都行。他对记者嘲笑一位工业家,此人在一份长达三页的电报中称,他不是为大投机商或中等投机商说话,而是为那些从事一两万美元的小本经营的小投资者说话。
但是,经济下降的严酷事实是不能一笑置之的。11月初,珀金斯小姐在一次内阁会议上报告就业人数下降,而通常在这个时候是上升的。接下来是长时间的讨论。当摩根索建议罗斯福公开地把当前情况同1933年初的情况作一比较以稳定商业界时,总统面露难色,说:
啊上帝,亨利,你是要我把记录重念一遍吗?”讨论的情况表明,内阁在行动方针上存在严重分歧。摩根索、法利和罗珀要求对经济界持安抚态度,而伊克斯、珀金斯和华莱士则主张扩大新政措施。政府的经济学家们也意见纷纷,莫衷一是。
罗斯福如坠云雾不知所措。伊克斯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事态的发展如此忧心忡忡,急于从内阁拿个主意。以前曾经有一位总统,在两种对立的意见面前大声嚷道:
我真是搞不明白这个税收问题听这边的意见,觉得好像很对。可是,上帝呀!我跟那边一谈,觉得他们也一样没错。……天啊,这叫什么事呀!”也许罗斯福比哈定更有教养,但其困惑之状并不次于他。他告诉记者说,他收到了两位著名经济学家的来信:
“一个说,整个问题是个资金周转的速度问题,所以用不着注意购买力的问题。另一个却说,不要理会那个资金周转的代数公式;整个问题是一亿三千万人的购买力问题。”
最后总统几乎是哀叹地说:“这种研究简直是妙不可言。”
到11月中旬国会举行特别会议时,经济下降达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已经不能公然地不予理睬了。总统对国会宣称:“自从你们8月休会以来,工业生产和工业收益在经过四年多相当稳定的发展后出现了明显的衰退。”他很快就补充说,在衰退开始前他已经觉察到经济情况不稳,又说下降还没有达到严重的程度。“但是它已产生影响,使国民收入减少,这当然是令人关心的事情。”现在任务是既要制止衰退的发展,又要为更持久的恢复奠定基础。
但是总统并没有向国会提交应付危机的计划。可能对恢复产生影响的两个项目——永久性的全国农业法和工资与工时法——都是正常会期遗留下来的。另外两项建议——行政改组和地区规划——也不例外。罗斯福之所以只是旧调重弹,表明他无法制订一项基本的经济纲领。
这种情况也许关系不大,因为这次特别会议本身就是乱糟糟的。参议院一开始在瓦格纳的反私刑法案上就碰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阻挠议事者。在众院,罗斯福派的领导人经过一系列交易才为一项请愿书征集到了足够的签名,把工资工时法案从规程委员会里弄出来,接着由于劳联的某些派别和南部议员的反对,这项法案就像撞到了岩石一样,碰得粉碎。农业法案的进展较快,但部长华莱士和农业局主席奥尼尔之间有分歧。行政改组和区域规划法案几乎毫无进展。圣诞节前不久国会休会时,罗斯福的四项提案,一项也没有获得通过。
罗斯福的政敌们保持着警惕。他们还记得两年多以前总统在查尔斯登一次即席发言所说的几句话。“是的,我们在往回走——不是完全由于偶然,我的朋友们,也不是像车轮子那样转动一下,回到老地方。”当时罗斯福是这么说的。“我们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稳妥地回来了,因为我们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别人怎么说,根本不必理睬。”现在共和党的一些演说家都讥诮地用这些话来奚落罗斯福。
有个记者小心地就这件事探听罗斯福的意见。总统没有生气。他说,1935年在查尔斯登是确有其事。“我们当时所做的是要在以后两年半的时间内,实行刺激金融和经济活动的政策,而且毫无疑问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但是,他补充说,以后对经济的刺激大大减少,“全国复兴法”和“农业调整法”已经被人弄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