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个人获得的绝对优势的胜利还有别的含义。一则,这使选民委托给他的使命倒反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的竞选主要依靠新政的政绩;将来的新政将向何处去呢?——继续目前的计划或予以扩大或转到新方向?诚然,到了竞选运动的最后关头,罗斯福发表了他那侯伟的声明:“我们的斗争还只是开始。”这究竟只是竞选的漂亮辞令呢,还是保证要扩大新政?
罗斯福得以胜利也使以他为首的党级出了一些代价。民主党组织在一些州里处境维艰。纽约州的美国劳工党主要是由对两个大党都表示猜疑的工联主义者组成的,它吹嘘曾经支持总统的选民支持了它。这事有些蹊跷,但却很重要,这位民主党候选人大获全胜瑚没有几天,观察家就预言政党要改组,到1940年可能还要出现一个全国劳工党。
罗斯福个人胜利的另一个因素,是其支持者的阶级构成的不明确。1932年各个不同收入的阶层聚集到他麾下,是因为在大萧条中他们都遭到了被剥夺的共同命运。在那一年,罗斯福在许多问题上采取的暧昧态度有可能使不同阶级的人来投他的票。1936年又是什么情况呢?民意测验的结果提示,他的选民的阶级分裂在他第一届任期期中就开始显现出来,到1936年这种分裂更扩大了。可是后来的研究又说明,这种分裂在1936年已不像有些人原来估计的那样尖锐。这一部分原因是总统的广泛号召力——他获得了不仅是占多数的穷人的选票,而且富人选票所占的比重也颇为惊人。
政治里面有这么一条经济规律。据说:“一个党要取得完全的胜利,是要积累相对来说差距不大的多数,这是高明政治手腕的标志。”赢得绝大多数的选票可能涉及一些承诺,足以使胜利者在政治上感到为难。从这种观点看,罗斯福的山崩地裂式的惊人胜利是政治上的浪费。当然,他自己没有料到会大获全胜,而且也没有事后的反思。不过,这主要取决于他获得绝对优势的多数后进行统治时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然而,在1936年11月,作这样的推测确实显得太学究气了。罗斯福当时正处于他政治生涯的顶峰。当月下旬,他乘“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军舰到南美进行友好访问,他离开美国时,全国人民对他们的元首满怀友好之情。在旅途中,他得以休息,在里约热内卢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他对群众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吸引力。
他急切地期待着将于1937年1月开始的第二任总统职务,而且信心十足。因为宪法作了有关的修改,总统就职日期已不再自3月开始。国内一切都很顺利、安定——唯一使他担心的是国际局势。11月底,他在给埃莉诺的信中写道:“……我还是很不喜欢欧洲的现状。”
第四卷狮临困境
第十三章改组法院:错误估计风险
这是个预兆吗?罗斯福一向以走运闻名,但是从1937年1月他的第二届任期开始的那天起,他好像就倒霉了。凄风苦雨阵阵袭来,打湿了就职典礼的彩饰。湿漉漉的旗帜紧紧卷在旗杆上。在国会圆形大厦前聚集的权贵显要和普通观众都被雨淋透了。雨珠不停地打着罗斯福那本家藏旧圣经的玻璃纸封面,他面对首席大法官休斯,举手伫立。
他们面对面地互相注视,老法官被雨打湿的胡须在风中颤动,而表情刚毅果敢的总统,他那突出的下巴尤为引人注目。休斯在念到誓词中“保证维护美国宪法”这句话时,特别一字一板地提高了声调。罗斯福同样有力地重复了这句誓词。后来他说,当时他真想大声说:“是啊,而这是我所理解的宪法,它具有应付民主制度中任何新问题的灵活性,而不是你们法院用来阻碍进步与民主的宪法。”
总统拿起沾满雨滴的讲演稿,发表就职演说了。“四年前,我们在这里集会举行总统就职典礼时,我们的共和国令人忧心如焚,但我们在精神上毫不动摇。我们献身于实现一个理想——使人人都享有谋求幸福所必需的安宁与和平的时代早早到来。我们这些共和国的公民曾经作出保证,要把那些亵渎我们古老信仰的人从我们的圣殿中驱逐出去;要不知疲倦地、无所畏惧地努力结束当时停滞不前、悲观绝望的状态。急事先办,我们是从最紧迫的事情做起的。”
但是,“我们给自己立下的”誓约还不止这些。“我们本能地看到了一种更加深刻的需要——需要通过政府找到实现我们共同目标的一种工具,以便为个人解决这个复杂的文明社会中不断产生的问题。我们一再希望在没有政府支援的情况下找到解决的办法,结果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因为没有政府的支援,我们就不能使科学的作用在道义上受到控制。而要使科学成为有益于人类的公仆,而不是无情的主宰,这种控制就是必不可少的。我们知道,要做到这点,就必须找到有效的办法来控制盲目的经济力量和盲目自私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