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杀完人之后,曹操才发现,所谓的兵器相击,不过是食器相碰罢了,他杀错了人!
怎么会这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曹操悲伤自叹:“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然后出门,继续间行东逃。
关于吕伯屠一案,更早的一本史籍有不同记载。据上面说,是吕伯屠的儿子们想趁曹操等人熟睡时杀死他们,抢劫财物和马匹,结果却被曹操发觉,遭到反杀。
问题在于曹操一行从洛阳匆匆逃出时,不可能携带很多财物,吕家兄弟也应该知道曹操先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并非普通人。他们区区村民,就算是再贪财,也不至于为所获不多的一点东西,冒险直接对几个军武之人下手吧?
显然,不能仅从出书的时间先后,来推定何种史载更为靠谱。曹操在逃亡路上神情高度紧张,一旦认为有人可能要谋害他,自然会做出应急反应,而就当时客观的情境来看,在以为自己瞬间就会丢掉性命的情况下,当事人通常也都来不及做冷静的思考和调查,因而发生不幸,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对于错杀故人之子,曹操肯定是既后悔又难过,悲伤的表情不会是装出来的,而且当着自己随从的面也用不着装。值得玩味的恰恰是那一声叹息,日后正是它被演绎成了一句众所周知的曹操名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是在错误业已无法挽回情况下,一种强词夺理般的自我安慰。曹操因为出身于宦官家族,隐隐约约的自卑感和不安全感在其内心始终挥之不去,由此构成了他复杂性格中的另一面,即多诈、多疑。在后世的演义和小说中,人们往往把曹操渲染得格外狡诈狠毒,这固然与他的真实形象不完全相符,但以自我为中心,只是疑人图己,就不念故旧,不惜杀人,这种事他是完全做得出的。
只有用武力才能解决
东逃路上真正的危险并不是发生在成皋,而是在尔后的中牟。当曹操经过中牟时,一个亭长发现他形迹可疑,就把他扣留了起来。曹操本可反抗,但他发现对方并不认识自己,怕一动手更容易打草惊蛇,便任由亭长把他送到了中牟县府。
汉代驿传速度较快,邮差骑良马一日一夜可行两百里,虽然曹操一行也是骑马,但还及不上驿传速度。在曹操被扣留之前,中牟县府就已收到了通缉令,只是多数人都不认识曹操,也不知道亭长送来的人就是通缉令中的要犯。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认出曹操,有一位功曹(郡县的总务长)是例外,但他不仅没有当场揭穿,相反还向县令说情,释放了曹操。
“世道正乱,不应当拘捕英雄!”功曹对县令如是言。
一个县的功曹小官竟然能认出曹操,而且知道他是英雄豪杰一类的人物,从这件事上,既可以看出这位功曹的慧眼独具,同时也显示出,曹操当时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已及于僻壤。
曹操原计划回乡举兵讨伐董卓,但此时他在家乡谯县已经没法呆了。谯县是豫州刺史的治所,在汉帝国,州原本只是监察区域,州刺吏或州牧也只是监察官,而非地方行政官。后来因为韩遂在西北反叛,朝廷根据大臣提出的建议,出于平叛和御敌的需要,把当地的领兵治民之权也交给了州刺吏、州牧。
沛国相袁忠早年就想惩治曹操,然而碍于曹家势大,终究只能不了了之。豫州刺史则不一样,有权对豫州所属郡县用兵,豫州刺史黄琬惟董卓之命是从,接到通缉令后,立即调动驻扎谯县的州郡兵马,对曹家展开了搜捕。
早在曹操跻身八校尉时,曹父曹嵩就已被罢官,曹操如今又成为身负重罪的要犯,曹氏宗族自然没法再与官府相抗,于是包括曹嵩在内,宗族成员都被迫逃往邻近的陈留。
陈留是曹操通过中牟后的下一站。陈留郡属兖州,在士大夫中,兖州刺史刘岱反对董卓比较坚决,换言之,对曹操及其家族而言,陈留比较安全。曹操于是也在陈留停了下来,而没有回谯县。
襄邑县孝廉卫兹是当地著名游侠,他对曹操很是钦佩,对别人说:“能够平定天下的,必定是这个人。”曹操多次向卫兹请教,也感到他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两人惺惺相惜。
“天下动乱延续的时间很长了,只有用武力才能解决,要举兵就得马上开始!”卫兹以此鼓动曹操。曹操深表赞同,遂开始在陈留、襄邑一带组建新军,积极准备起事。
汉帝国承平日久,已渐渐失去尚武精神,一般老百姓都不肯当兵,国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再征发,愈不征发,则兵愈不可用。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能另辟蹊径,采用驾御外族、以夷制夷的办法来防卫边疆,例如在所谓光武中兴时,凉州曾由西羌代守,并州曾由匈奴代守,此外还役使囚徒屯田各地,与少数民族共同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