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曾在并州作战,还担任过并州刺史,极有可能,两人之前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密切。其证据是,如若不然,以吕布这样来自敌方营垒,又曾是丁原最得力亲信的敏感身份,转投董卓后,董卓缘何会立刻与之立誓结为父子?他又怎么敢让吕布担任贴身护卫,将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交付给对方?
吕布早年的生活经历和董卓相似,两人气味相投,有共同语言并非偶然。吕布最早也是游侠,游侠本有层次之分,吕布属于游侠中层次最低的一类,即所谓“轻侠”,其特点是好以武力劫夺财物。这种“轻侠”风格贯穿了吕布一生,一直到死,他都缺乏明确的政治追求,其判断标准,无非是看到哪一堆好,便往哪一堆去。
自打跟着丁原从边地千里迢迢赶往洛阳起,吕布和并州将士便一心渴求得到更多富贵,但结果是好处都让捷足先登的董卓和凉州军独享了。除了丁原自己弄到一个虚衔外,吕布以下人等皆两手空空,只能干瞪着眼看凉州兵吃香喝辣,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甘心?
在后世演义中,董卓靠赠送赤兔马外加金珠宝贝,打动了吕布,但这并不是史实。赤兔马是吕布的原有座骑,吕布虽然贪财,但区区金珠宝贝想来也不至于令他铤而走险。
何进在召丁原进京时,曾答应授他以骑都尉的实职,在吕布杀掉丁原后,董卓就把这一官职给了吕布,由此大致可以推测出,董卓应当是许诺事成后让吕布取代丁原,并使他在凉并集团内拥有超人一等的地位。对于彼时的吕布而言,董卓开出的这一条件才是他根本无法抵御的。
凉并两军合并,使得董卓的军事实力变得空前强大。董卓认为自己从此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不喜欢少帝,于是打算废掉,另立少帝的异母弟陈留王为皇帝。
袁绍被召去商议此事,他极力表示反对,认为少帝年纪轻,也并没有什么不良行为,贸然废嫡立幼,很难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认同。董卓见状立即按剑威胁道:“你小子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天下的事情难道不是由我来定夺吗?我要做什么,谁敢不从?你是不是想试试我董某的刀锋利不锋利?”
“天下英雄,难道仅仅只有你董公吗?”袁绍闻言大怒。
这时候,袁绍抽出了佩刀,朝董卓横向作了个揖,之后便扬长而去。这段插曲见之于《资治通鉴》,但在其它史书中,一样的场景,却有不同的演绎。
狗肉上不了正席
在《三国志》中,还是董、袁对谈,不过袁绍并没有说出任何义正辞严的话,他当场就答应了,自然,董卓按剑、袁绍动怒的桥段亦不存在。
其实袁绍是假装应允,为的是方便找借口脱身,他说:“这是大事,我应回去和太傅(即袁绍的叔叔袁隗,时任太傅)商量一下。”
“刘氏一族不值得再留下来。”董卓说。
袁绍没有再接董卓递过去的话,横握佩刀,拱手行礼后便匆匆告辞而去。
《三国志》是契今为止,在三国历史考证方面最为权威的一部史书,它所记述的袁绍反应,似乎要更接近于当时的实际情境。因为以此时董卓拥有的地位和实力,若袁绍敢于当场发飙,恐怕是连门都走不出去了。
袁绍脱身后,把司隶校尉的符节悬挂于城门,只身逃奔冀州。董卓对此大为恼火,下令悬赏捉拿,而且很是急迫,就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抓来狠狠地戳上几刀。
那段时间,董卓正在擢用名门和名门之后,新提拔上来的官吏,如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等,暗中都对袁绍抱着同情和支持的态度,伍琼更是袁绍的“奔走五友”之一。他们劝董卓说,废立皇帝是件大事,不是平常人能做到和接受的,袁绍不识大体,出于害怕才出奔逃命,并没有其它企图和野心,若急于悬赏捉拿,反而可能将他逼反。
“袁氏四代显贵,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果袁绍登高一呼,收揽豪杰,聚集军队,关东英雄们因此而起事,那么关东就不归您所有了。不如赦免他,任命他为一郡太守,袁绍因祸得福,一定会甘于附首称臣,那样就不会有后患了。”
董卓认为周毖等人说得很对,于是授任袁绍为渤海太守。袁绍的堂弟袁术同样逃亡在外,董卓亦任命他为后将军。
袁绍同意不同意废立,以及逃与不逃,对董卓的既定计划本无任何影响。董卓照旧还是废除少帝,将陈留王立为皇帝,这就是汉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献帝。
董卓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凉州的汉人长期与羌胡杂居,自己也过着相似的游牧生活,文明程度较低。到汉末时,凉州连续爆发大规模的羌人叛乱,地方行政官吏争先恐后地迁徙至内地,只有武官率军队在那里负责平叛,长此以往,使得凉州更是形同化外之地。当时人们把凉州看作是“边鄙”,董卓及其部将则是“边鄙之人”,这种看法颇有轻蔑之意,原因就是认为董卓等人“习与夷风”,与内地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均属于不入流的低层次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