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应该是发动南征了。在班师途中,曹操还写了一首《龟虽寿》,诗中写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曹操时年五十三岁,已经进入他认为的“暮年”,他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尽快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志愿。
曹军原先一直都是在北方作战,基本是清一色的陆军,没什么水军,南方则不同,荆州有汉水,水战随时可能发生,所以曹操如果要南下荆州,势必还要建立水军。公元208年2月,曹操返回邺城后,即在邺城开凿玄武池,加紧训练和组建水军。
在外领兵打仗时间越长,曹操越能感受和享受到揽权的好处。早在许都时期,由曹操直接控制的司空府就无事不统,俨然是与朝廷并立的“小朝廷”,被称为“霸府”,而献帝和朝廷方面,因曹操自己忙于打仗,一直是通过荀彧所负责的尚书台来与之打交道,但是渐渐地,他对此感到了不满。
那个时代的地方政权或大员,对于中央有着相对的独立性,比如郡府被称为“郡朝”或“本朝”,郡守可称“贤君”,属史亦可称“忠臣”。也就是说,当时的士大夫普遍具有两重君主的观念,只是对于皇帝和主公的“忠”,各有侧重不同而已,有人忠心于皇帝,对主公能应付就应付,还有人只顾对主公忠,把皇帝撇到了一边。
荀彧是两边都忠,既忠于主公曹操,又忠于献帝,而且当两边产生矛盾时,他同情的天平往往会倾向于献帝一方。
荀彧原来支持曹操,就有依靠曹操的力量,翦灭群雄,持扶献帝,兴盛汉室的意图。他向曹操建议迎帝都许,为曹操所采纳,但对曹操而言,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内心其实想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荀彧却完全是出自对献帝和汉室的一片忠心,他不希望汉亡,且真心希望自己和曹操都能够匡扶汉室。
看到荀彧处处维护献帝和汉室,曹操心里很是别扭,他认为荀彧没有尽到自己作为家臣的责任,证明这位首席幕僚在政治上已经有了与自己离心离德的趋向。
在占领邺城,并以邺城为大本营后,邺城随之成为霸府所在,曹操下令将尚书台也迁至邺城,并将其置于霸府的控制之下。
就这样,曹操仍觉得不够。汉王朝初期,本来沿袭秦制,中央的最高官职是丞相,后来皇室为了限制丞相的权力,用三公代替了丞相。曹操虽担任着三公中的司空,但三公地位平行,而且太尉、司徒在名义次序上还都排在他前面,曹操于是在南征前宣布废除三公,重新恢复了丞相的名称,自然,这个丞相也只能由他来当。
“曹公”变成了“曹丞相”,不光是称呼发生变化,更主要的是曹操在法制上取得了独揽朝政的保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具体运作程序也因此变化为:曹操将他的意图传达给丞相府主簿,丞相府主簿传给尚书令荀彧,荀彧传给献帝,最后由献帝以诏书的形式颁发全国。
因言获罪
权力是把双刃剑,随着权力地位的不断攀升,曹操在集中和调动资源方面,固然更加名正言顺,得心应手,但也让他逐渐产生出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以致在他最为看重的人才领域都频频打出臭牌。
许攸是曹操取胜于官渡大战的功臣之一,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叛袁降曹,曹操即便最后能够取胜,也要艰难得多。许攸加入曹幕后,一来自恃有功,二来过去与曹操是好友,说话便很不谨慎,经常和曹操逗笑取乐,甚至在很多人在坐的场合,直呼曹操的小名:“阿瞒,若是没有我相助,你是得不到冀州的。”
曹操听了很不高兴,但当着众人的面,也只得强装大度,笑着回应:“你说得很对。”
后来又有一次,从邺城东门出去,随口对左右人员吹嘘道:“曹家若是得不到我,是不能够出入此门的。”有人报告了曹操,曹操一怒之下,便下令将许攸下狱处死。
除了爱开玩笑爱吹牛,许攸并未有别的大错,曹操也未免下手太重了,这恐怕不能不让投降曹营的其他谋士感到寒心和害怕:当初人家许攸来投你的时候,你赤着脚跑出来欢迎,那抚掌欢笑的样子,曾是何等热情,如今突然翻脸不认人,难道是飞鸟尽,良弓藏?
有些具备才能或者名气的人,往往并不屑于迎合曹操,曹操最早以兖州为基地的时候,名士边让就因言辞上就触怒了曹操,使得他一时没有忍住性子,竟然下令杀了边让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