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多日大雨,使得无终至辽西的道路被尽数淹没,曹军滞留于渤海湾而不得进,一直关注曹军动向的蹋顿等人,便又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戒备。田畴认为这一点可资利用,他在建议绕道的同时,又向曹操献上了“掩敌不备”之计,即假装撤军,在乌桓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对其实施突袭,他估计整个过程若不出纰漏的话,擒杀蹋顿都没有问题。
曹操听后大喜,立即采纳了田畴的建议和计策,传令大张旗鼓地撤军,并派人在水侧路旁树起一块块大木牌,上写:“方才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
曹军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有乌桓的侦察骑兵进行监视,他们亲眼看到曹军撤退,在曹军远去后,又看到了似乎是用来指示部队撤退的木牌,便以为曹军真的已经畏难而退了。蹋顿得到报告,信以为真,也就一点防御的准备都不做了。
在田畴及其部属的带领下,曹操率部先是登上徐无山,继而出卢龙塞。塞外路断不能通行,即便是那条已充置不用的古道,虽说尚有痕迹可寻,但大部分都已堵塞,曹军开山填谷五百里,方得以行进。
公元207年9月,曹军翻越白檀,经过平冈,跋涉至鲜卑首领的驻地,向东直逼柳城,二者相距仅两百多里。
直到这个时候,蹋顿等人才知道曹军已近在眼前,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蹋顿急召四部乌桓前来参战,所幸乌桓人骑的都是马,原野上号角一响,便能迅速赶到,因此很快就得以集结了数万骑兵。
蹋顿情知曹军来者不善,他带着袁尚、袁熙,以及辽西郡乌桓首领楼班、右北郡乌桓首领乌延等,亲自上阵,统率临时集结的乌桓联军,前往迎战曹军,意欲乘对方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机,将其一举歼灭。
一股遏止不住的激流
在曹军前往柳城的途中,有一座白狼山,当曹操率部登上白狼山时,突然和乌桓联军遭遇,一眼望过去,山下的乌桓骑兵一大片一大片的,不知道有多少。曹军千里奔袭,尚处于行军状态,官兵疲惫不堪,最要命的是,因采取郭嘉之计,部队轻装前进,载装辎重的兵车落在了后面,此时尚未到达,所谓辎重的相当一部分是铠甲,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将士包括骑兵,都不得不在缺少甲胄的情况下,与敌人搏杀。
战场之上,枪矛交加,利箭横飞,如果身上没有重铠保护,再厉害的猛士也得先减去七分功力,更不用说乌桓的骑射早已天下闻名了!
恐惧的气氛在曹军中间悄悄蔓延,曹操身边亲卫,都是猛士中的猛士,就连他们,都不免露出怯意。曹操久历战阵,经验丰富,处于这种情况下,也丝毫不显慌乱,他先镇定自若地稳住军队,让大家不要急于出战,然后登高观察敌情。
正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么一看,就让曹操看出了破绽,只见乌桓联军虽然人马众多,但却彼此分散,而且旗帜不整,阵形队列都很杂乱。
蹋顿没有料到曹军会突然杀到,准备仓促,自然是造成乌桓联军组织不得力的一个重要原因,但若继续寻根究底,则还是因为当时的乌桓军团在军事组织和技战术方面,尚停留在冒顿匈奴时代,还没有完成“中原化”转型。
何谓骑兵的“中原化”?就是卫青、霍去病所开创的,骑兵学步兵,用正面冲锋战术来打击敌人。
那些被中原军团招募的乌桓仆从骑兵,之所以特别能打,甚至超过中原的本土骑兵,是因为单兵容易转型,他们很快就能够融入和适应中原军团的骑兵战术。作为整体,乌桓军团游兵散勇式的作战特点,与游牧族的生活方式、政权结构等紧密相联,不是那么容易转换过来的。
像乌桓军团这样的游牧武装,其实难的不是和他们打仗,难的是不好捕捉。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长处,侵掠内地往往都是来得快,跑得更快,其惯用战术为主动撤退,绣敌深入。如果蹋顿这次也采用这一战术,对于曹军而言,要麻烦的多,但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情急之下,他采取了错误的决策,集结人马与曹军决战,而这就相当于在拿自己的最弱项来和对手的最强项较劲。
此时不击,更待何时?曹操环视诸将,但见张辽意气风发,斗志十分高昂。张辽如今是“五子良将”的头牌,当年则是并州军三巨头之一,地位仅次于吕布、张杨。并州军长期对付“羌患”,也跟北疆的匈奴、鲜卑等打过仗,张辽作为并州军悍将,自然了解游牧骑兵的特点及其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