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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几何人生:丘成桐自传(40)

作者:丘成桐, 史蒂夫•纳迪斯

在纽约逗留期间,这个最后的障碍一直无法跨越。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绍远和我在另一方面却成功了,我们解决了高维的闵可夫斯基问题。其实早在年初,在这问题上已有些进展。莫泽知道我们的工作后十分兴奋,反正柯朗所的人,看到所中有人解决了某些难题,都会兴奋莫名。他请我们在研讨班上做了报告,大家的反应非常不错。

可是不久之后,就知悉苏联几何学家阿列克谢·波戈列洛夫(AlekseiPogorelov)独立地解决了同样的问题,他采用的方法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他的文章比我们早面世,不过那是用俄文写的,而且发表在不甚著名的学报上,所以我们并不知晓。我们的论文纵然不是首发,但它并非多余之作,除结果本身外,其中所用的方法很重要,后来也用于解决其他问题上。

且说一些数学之外的事吧。在纽约这三四个月是非常愉快的,我在柯朗所跟埃里克·贝德福德(EricBedford)交上朋友,他刚从密歇根州拿了博士。他教我如何搭地铁。我们在这城市到处逛,边走边谈复蒙日—安培方程,他正在研究这类方程式,但方法和我偏重几何的思路截然不同。

每天从苏豪的公寓,穿过格林威治村,走向柯朗所是很好玩的一程,途中不乏有趣且出乎意料的景况。例如,好几天都经过一部停在泉水街的车子,开始时车子外观无恙。可是一天后,车胎就不翼而飞了。再过了几天,车身所剩的东西愈来愈少。到了最后,整部车子就不见了。原来的位置给停上一部簇新的车,大家都不知它能待在那里多久。

小意大利距离我的公寓很近,节庆的巡游多得很,我很爱看。空闲时我常和绍远、他太太和他们的幼子小兵在一起,我抱着小兵和他们一起在唐人街或其他地方闲逛(小兵后来在哈佛做了我的研究生,2004年拿了博士)。邻近唐人街是桩美事,一方面有五花八门的餐厅可供选择,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书店中浏览书籍。到了周末,我便到普林斯顿看友云。总的来说,在纽约的日子是颇为适意的。

可是,到了12月底,我便要返回加州。我陪友云飞往洛杉矶,到大型科技公司TRW(后被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兼并)求职。过程很顺利,不久她便被雇用了。

在此之后,友云回到普林斯顿,而我则返回斯坦福,继续埋首于卡拉比猜想之中,我意识到破解已近在咫尺,巅峰已经在望,只差跨过最后的障碍,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登上顶峰。

不过,另一件事我也时刻记挂在心上。1976年夏天,斯坦福春季学期过后,我到普林斯顿看望友云,此行的目的就是向她求婚,这距离伯克利图书馆那刻骨铭心的一瞥已有五年半了。在这段不短的日子中,我俩的关系有起有落,但足以告慰的是,她答应了。我们正式订婚,弟弟成栋从石溪来到普林斯顿,我们一起吃晚饭庆祝。

友云不仅答应了我的求婚,她也接受了TRW的工作,工作从这年秋天开始,即是说,我们要搬到洛杉矶去了。为了此事,我接触了UCLA的朋友、几何学者罗伯特·格林,说希望到那里访问一年,我的斯隆学者奖足以支付秋季学期的薪金,希望大学能支付冬天和春天两个学期,我可以教书。格林说这事容易办,这样友云和我便可以在洛杉矶住在一起了。她知道我这么快就把事办好之后很惊讶,要知道,那段日子找教职并不容易。直到如今,我还是很感激格林的帮忙,UCLA的工作环境很理想。

我一直留在普林斯顿,到了7月初,友云和她实验室中的同事告别。我们收拾行装,和她爸爸妈妈一起,打算做一次横跨美国之行。第一站到了首都华盛顿,正赶上庆祝美国建国二百周年的国庆烟火表演。当时和百万群众在一起,很多人满怀激情,欢呼喧闹,我们欣赏了国家广场的烟火,华盛顿纪念碑和国会山庄成了璀璨烟火的背景,更显壮观。

接着,我们开车去波士顿探访友云的表姐,她的丈夫刚刚过世。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个城市,觉得挺不错,没想到不久之后会以此为家,至今生活了四十多年。

接着我们在纽约州的伊萨卡停下来,去看友云的另一位表亲。之后我们便开始横跨美国的旅程,路上风光不绝,友云父母目不暇接。我们到了黄石国家公园,沿着落基山脉向南到了大峡谷,之后我们在亚利桑那州的弗拉格斯塔夫市上了40号州际公路,一直开到加州的巴斯托市,然后转上15号州际公路到达洛杉矶。沿途风景极其壮观,我当时正沉醉于爱情的甜蜜之中,向往着未来的婚姻,心情尤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