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沉思着点了点头,“那应该是战前去的。”
“您说的没错。”
听了我的回答,他笑了笑。
谈话过程中,我跟他提到了夏利亚平准备设宴招待我的事情。亲王听说此事后,满脸孩子气地说他也想去。我说:“殿下,您能去会见夏利亚平,他肯定会感到荣幸和开心。这件事就请亲王允许我去做安排吧。”
在夏利亚平的晚宴上,亲王一直陪着主人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聊天,等到老人家去休息了,他才过来跟我们一起说说笑笑。亲王的这种随和开朗的风度让我很钦佩。
我小时候曾经在曼彻斯特待过几个月。虽然曼彻斯特有些凄凉空寂,但它对我很有吸引力,我觉得这个城市充满浪漫色彩。许是受到当地人的精神的感召,我决定趁着空闲,到那里去走走看看。
去曼彻斯特途经斯特拉特福,因为以前从来没去过,我便停留了一下,由斯特拉特福市长陪着去看了莎士比亚的故居。然后乘车去曼彻斯特。到达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那天是星期日,曼彻斯特的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市区一片沉寂。见此情景,我不得不回到车上,去往布莱克本。
布莱克本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一个城镇,我在随剧团巡回演出《福尔摩斯》的时候,经常到那里的一家小客栈,连吃带住,每周只收取十四先令的费用。在客栈里有个小弹子台,我在不演出时最爱在那里打弹子。我曾经和刽子手比林顿一起打过弹子,他常去那里玩。
五点整,我们到达了布莱克本。尽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我还是准确地找到了从前住过的那家客栈。客栈已经换了老板,可是我那个老伙伴弹子台仍旧摆在那里。我在那儿喝了一杯酒,没有人认出我来。
然后,我又摸黑来到了市场上,那是一个占地大约三英亩的广场,周围只有三四盏路灯是亮着的,整个广场充满了一种鬼魅的气息。有人在那里发表政治演讲,一群人聚在那里听着。当时政治局势不乐观,英国已经有四百万人失业,而且数目还在不断增加,但是工党提不出什么比保守党更好的办法来。
我在欧洲遍访名胜,自由自在地消磨着时光,不过是在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理想而已。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挫折,找不到生活的目标。自从有声电影问世以后,我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虽然《城市之光》收视率很成功,赚的钱远远超过其他有声电影所赚的钱。但是,如果再拍一部无声电影的话,我就没有把握它还会这样成功。我很担心自己被新生代的电影界淘汰。也许,优秀的无声电影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形象塑造上,有声电影更具优势。
我也考虑过,是否应该拍一部有声电影呢?如果拍有声电影,我就必须完全抛弃我流浪汉的角色。不止一个人向我提出建议,不妨让流浪汉说话。但我担心的是,只要流浪汉一开口,他就会变成另一个形象。只有当他不说话的时候,他的独特造型,以及身上的那套破烂衣服,才具有实际意义。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感到沮丧,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个流浪汉开口说话,就意味着他永远不能达到我无声电影的标准。
因为我不敢面对这些现实,所以就给自己不断地加长假期。但是,我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对我喊着:“赶紧回好莱坞开始工作吧!”
我在英国北部的旅行结束以后,便回到了伦敦的卡尔登旅馆。当时旅馆里还住着前德国王储,他是德皇的儿子,不过我们没有会面。有一次,我们在电梯里不期而遇,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笑片《从军梦》,德国王储在片子里是个丑角。想到这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急着要订回美国的船票,这时忽然收到一封电报,是道格拉斯·梵朋克拍来的,电报称:“请来圣莫里茨。为了迎接你的光临,这里将特意降一场雪。谨此恭候。道格拉斯。”于是我的计划又改变了。
电报刚刚读完,听到有人敲门,那声音有些怯怯的。我以为是侍者,就喊了一声“进来”。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门被推开后,向里面张望的是我在天蓝海岸认识的女友。我既吃惊,又有些恼火,但最后还是平静下来,用很冷淡的声音对她说:“进来吧”。
接着,我和她一起去哈罗德商店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又买了滑雪装备,最后我还在邦德街一家首饰铺里给她买了一只镯子,她高兴得不得了。两天后,我们一起去了圣莫里茨见了道格拉斯。我看见他独自在那里,知道玛丽已经和他分手。虽然道格拉斯的处境跟我类似,也感觉到前途渺茫,但是我们心照不宣,绝口不提。我们一起去滑雪,让烦恼随着雪橇的滑动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