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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新传(285)

作者:李一冰

哲宗婚前,先已嬖幸刘婕妤。婚后,专宠如故。

宣仁太皇太后在时,有一次,刘婕妤随着孟后往朝景灵宫,礼毕就坐。嫔御皆应立侍,刘氏恃宠而骄,自以为与众不同,独自背立帘下。后阁中的陈迎儿呵责她,她亦不顾。宫人皆属中宫管辖,后宫中人对她非常不满。

这年冬至节,朝太后于隆祐宫,后用朱髹金饰的座椅,刘婕妤也要。侍从人员察知其意,就搬了一张相同的座椅给她。后宫中人心怀不平,有人假作传呼:“皇太后出!”皇后起立,婕妤亦起,她们便偷偷从后面将她的座椅搬开。等了一会儿,不见太后,刘婕妤回坐下去,便摔倒地上了。她向皇帝哭诉,并说以后再也不参加朝参了。内侍郝随安慰她道:“不必为此戚戚于心,愿为大家早生一子,这个座位就该当婕妤有了。”

刘婕妤处心积虑,必欲扳倒孟后。机会终于来了。

孟后之女福庆公主患病,后姊懂得医道,从前皇后有病,她尝出入宫掖,亲理汤药,但是这次,公主服药无效,她就带了道家治病符水进了宫。皇后大惊道:“姊莫非不知宫中禁严,与外间不同吗?”即令左右赶快收藏。等皇帝来时,照实禀明。哲宗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有了皇帝这句话,孟后才敢当着皇帝面前,烧这道符。

然而,宫中就沸沸扬扬传开来,说是历史上宫闱魇魅之乱开端了。

不久,皇后的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尼姑法端,为后祷祠。有人检举其事,诏令内押班梁从政等就皇城司侦讯。侦讯中,逮捕宦官宫妾三十人,用各式各样的刑逼供,不但肢体毁折,甚至有舌头被割掉的。在这个样子的情形下,无求不得,这案子当然成立了。

但是,内臣鞫狱,恐怕遭人批评,所以又命御史董敦逸覆按。罪人过庭下,皆已气息奄奄,没有一人还能开口说话。敦逸把了笔,实在写不下去,郝随等就在旁以言语胁迫他。敦逸畏祸,照他们的意思上了奏牍。

于是,诏废皇后为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出居瑶华宫,时在绍圣三年(1096)九月。

章惇、蔡卞趁这个机会,向皇帝建言:宣仁太后曾有“废立之议”。指是范祖禹、刘安世为禁中觅乳媪事争言而起。皇帝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便告诉章惇说:

元祐初,朕每晚只在宣仁寝处前阁中寝,宫嫔在左右者凡二十人,皆年长者。一日,觉十人非寻常所用者。移时,又十人至。十人还,复易十人去。其去而还者,皆色惨沮,若尝泣涕者。朕甚骇,不敢问。……后乃知因刘安世章疏,宣仁诘之。35章惇辈的报复手段,固然毒辣,而根源还是在于哲宗之引虎狼为腹心。

废后前一个月(绍圣三年八月),清算谏觅乳媪那节旧事,范祖禹、刘安世二人遂坐“构造诬谤罪”,范被责授昭州别驾、贺州安置,刘被英州安置。章惇的用意一在报复,一在杀鸡儆猴,钳制天下之口,使废后大事可以顺利成功。

废后一年后,封刘婕妤为贤妃。

自从这件大事成功之后,章惇有专宠的刘妃为内应,他的政治地位已经巩固,报复的凶焰也就狂燎天下了。

四五个月后,三省同奏:“司马光等倡为奸谋,诋毁先帝,变更法度,罪恶至深。当时凶党,虽已死及告老,亦宜薄示惩责。”于是,司马光和吕公著追贬节度副使,再追贬为朱崖军司户、昌化军司户;夺赵瞻、傅尧俞赠谥;追还韩维、孙固、范伯禄、胡宗愈等遗表恩。

吕大防的哥哥自泾原入朝,帝问大防安否,嘱他代为致意,并说:“二三年可复见也。”不料这位老兄,竟将如此重要的密论泄露给章惇听了。章惇大惊,就非将这班元祐重臣逼往岭外不可,否则,夜长梦多,后患不堪设想。

于是,侍御史来之邵说:“司马光典刑未正,幸有刘挚尚存,是老天留给陛下来杀的。”三省同奏:“吕大防等为臣不忠,罪与司马光等不异。顷朝廷虽尝惩责,而罚不称愆,生死异罪,无以垂示万世。”因此,就有绍圣四年(1097)二月的一批谪命:贬吕大防为舒州团练使、循州安置;刘挚,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苏辙,化州别驾、雷州安置;梁焘,雷州别驾、化州安置;范纯仁,安武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此外刘奉世、韩维以次,三十七人,均遭谴谪。秦观亦在案内,以谒告及写佛书为罪,从监处州酒税官,削秩,徙郴州,后又编管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