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征归顺了大宋,熙河一带已经没有可以担心的了,只是要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好好地管理当地的财赋和粮食生产,做长久在这里驻扎的准备。皇上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他认为您的功劳和信用都非常显著,把守边征战的重任交给您,没有任何奇谈怪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您应该施展您的抱负,来报答皇上对您的信任,其余的可以不必在意。
看了王韶的谋划,以及王安石写给王韶的几封书信,就知道熙河的收复真的是不得已啊!王安石是慈祥的,有恻隐之心,不想看到老百姓生灵涂炭,这种心情也是可以想见的。但是,那些反对他的人仍然闹嚷嚷地以轻易挑起边境事端为由指责王韶,并且以此来指责王安石。什么叫挑起事端?如果敌人没有挑衅而是先由我方引起争端,可以说我方挑起事端。但是想一想,西夏的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在六七十年之间不停地用兵,当时执掌国家命运的人,是谁挑起了事端呢?可见,事端是敌人挑起来的,我们就是想不应战都是不可能的。景祐元年(1034年),李元昊攻打环州、庆州、卫州,第二年攻打唃厮罗,夺取了瓜、肃、沙三州之地,李元昊要向南侵扰,担心唃厮罗牵制他的后方,又举兵攻打兰州羌人的各个部落。那个时候,好像甲和乙遭遇了,在路上发生争斗,甲知道打不过乙,赶快逃跑,躲开他,锁上门守在那里,而情绪激动的打人者还等在门口呢。李德明、李元昊多次攻打唃厮罗,他们的势力已经到达我们的秦、陇地区,这与甲乙打架甲闭门不出有什么区别呢?然而,要想抵御西夏,必须占领熙河;而要想占领熙河,就要收服这些羌人,这样才能杜绝西夏人向南侵扰。当时可能有许多事情,但没有比这件事更迫切的了。奇怪的是,这些人不去计较西夏人向南侵扰成为中原的大患,反而责备王韶、王安石挑起事端,那么是不是一定要大开国门把强盗都放进来才能受到他们的赞扬呢?尤其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元祐初年,司马光执政,王安石的新法几乎都被废止不用了,甚至还想将整个熙河都废弃不要了。当时有个叫孙路的人拿着地图上奏说:“如果这样做的话,陵西一道就危险了。”司马光这才没有这样做。历史上,东汉灵帝时,西羌谋反,韩遂在陇右作乱,司徒崔烈认为应该放弃凉州。傅燮说:“司徒崔烈应该斩首!凉州是天下的要冲、国家的屏障,汉高祖刚兴起的时候,就让郦商另外驻扎在陇右;汉武帝开拓疆土,在这里设置四郡,用它来斩断匈奴的右臂。如今一州作乱,就想放弃这一方万里疆土,如果让那些北方的蛮族占据了这片土地,那些士兵强悍、甲胄坚固的人就会在此作乱,这是国家的大患、社稷的忧虑啊。”由此说来,河西是西夏人的必争之地,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一点很明显。司马光是写过《资治通鉴》的,他怎会不记得傅燮的这些话,而他偏要放弃这个地方,我真不理解他究竟是何居心。何况崔烈说那番话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人作乱,傅燮尚且认为应该斩首,而熙河的收复已经十几年了。王安石为了那个地方的善后而出谋划策,即使是赵充国关于屯田的建议,也无法超过他,这从他写给王韶的那些书信中就可以看到。羌人的各个部落归附中原,渐渐地已经被同化了,他们在那些地方耕种、放牧,收入足以供给他们守护那个地方,没有再麻烦朝廷为西部担忧,何必要嫌弃他们,怀疑他们,并且一定要废弃这个地方呢?我推测司马光的意思不过是说,“凡是王安石做过的,我一定要将它废除,然后才感到高兴!”啊,这是把国家大计当作自己泄私愤和复仇的工具了,古代大臣中和他相似的人,我还真没听说过。啊,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元祐时的那些人像狗叫一样对新法进行攻击,是如何误国,如何使百姓受到伤害的啊。
党争,就是以党派划线,没有是非标准,这种传统在中国可谓长久。司马光还算是个历史学家,他从历史上获得的真知灼见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赵充国,西汉宣帝时人,曾率兵平定河西,并提出了著名的《屯田策》,这些都见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
第二,西南夷之役。
中国古代的历史就是汉族和苗族互相争斗的历史。自女娲、黄帝直到大禹,仗打了数百年,汉族的地位才开始确定下来。苗族一天天衰落下去,迁徙到江淮以南。以后,苗族又辗转流落到溪峒一带,从此不再敢与中原抗衡。然而,一个国家让语言不通、风俗不同的两大民族错落相处在一起,终究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所以安抚苗族人的部落,使他们逐渐同化,实在是中国最重要的基本国策之一,至今尚未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自秦代以后,最能实行这项政策的,前面有汉武帝对西南夷的开发,后面则有清朝两度改土归流,中间就是王安石经略湖川一带的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