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俄国民族问题的复杂性,并预见到在同一个多民族国家中的俄罗斯人和格鲁吉亚人将和谐无间地团结在一起,
很显然,斯大林假设革命将最终推翻罗曼诺夫王朝,此后,俄国不应当四分五裂,多个国家并存。即使是俄属波兰,虽然马克思和恩格斯想让它和其他波兰人居住的土地一样获得独立,但在斯大林看来,也应当留在俄国。[15]他的经验法则是,应当给予各民族“分离的权利”,但不应鼓励它们去实现这种权利。
激发斯大林的,正是“使落后民族和种族进入有一条普通渠道接触更高级的文化”这个目标。在《马克思主义和民族问题》这本书中,斯大林也引用了这句话。而孟什维克党“民族文化自治”的建议,将允许大多数反动的宗教和社会力量提高他们的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社会主义事业将会被推迟几年。斯大林说:
它(民族文化自治)会把事情弄到什么地步,会导致什么结果呢?例如拿南高加索那些识字人数的百分比少到最低限度、学校由支配一切的毛拉主持、文化渗透了宗教精神的鞑靼人来说吧……不难了解,把他们“组织”成民族文化联盟,就是让毛拉骑在他们头上,就是任凭反动的毛拉去宰割他们,就是替鞑靼群众的死敌建立一座在精神上奴役这些群众的新堡垒。[16]
可见,斯大林的观点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斯大林提出了一些与之相关的问题:
怎样对待那些操着不同的语言但没有自己的文学的明格列里亚人、阿布哈兹人、阿扎尔人、斯万人、列兹金人等呢?应当把他们列入哪个民族呢?能不能把他们“组织”成一些民族联盟呢?应当以什么“文化事业”为中心把他们“组织”起来呢?
怎样对待那些在南高加索正受格鲁吉亚人同化(但还远没有完全被同化)、在北高加索一部分正受俄罗斯人同化、一部分有正在向前发展、创造着本民族文学的奥塞梯人呢?怎样把他们“组织”成统一的民族联盟呢?
把那些操着格鲁吉亚语言但过着土耳其文化生活并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扎尔人列入哪个民族联盟呢?是不是以宗教事业为标准叫他们脱离格鲁吉亚人而单独“组织”起来,同时又以其他文化事业为标准叫他们和格鲁吉亚人一起“组织”起来呢?还有科布列特人(Kobuletsy)呢?英古什人(Ingush)呢?英格洛伊人(Ingiloitsy)呢?[17]
对这些问题,佐尔丹尼亚也没有作答。
与孟什维克党的“民族文化自治”相对应,斯大林建议实施区域自治,这也是列宁自1903年就开始倡导的。在斯大林看来,这个问题应以如下的方式着手:一个种族群体,无论它有多么小,都要给它使用本种族的语言、拥有本种族的学校、读本种族的报纸、研习本种族的信仰的权利。[18]人们对列宁和斯大林的建议的反应相当尖酸刻薄,斯大林在格鲁吉亚的对手佐尔丹尼亚尤甚。在佐尔丹尼亚看来,重要问题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使各民族分散到广阔的土地上,仅仅在区域性的基础上保护民族和种族的权利是不现实的。因此,列宁主义学说还停留在“旧世界”。[19]佐尔丹尼亚还声称,“党内的俄罗斯人”对俄国的民族压迫严重程度不敏感。其所说的“党内的俄罗斯人”,实际上指的是布尔什维克党。[20]其实,布尔什维克党和孟什维克党更擅长相互批评、相互指责,而不是相互合作,以某种不致产生令人不快的结果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如果乌克兰人接受了具有布尔什维克党风格的区域自治,那乌克兰的犹太人和波兰人将有理由担心各自的命运。如果乌克兰人得到了具有孟什维克风格的跨地域的自我组织的权利,中央超民族政府的前景将会混乱不堪。因此,斯大林和佐尔丹尼亚就是在为一个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的问题而进行搏斗。
虽然双方言辞过激,但总的来说这次争论体现了佐尔丹尼亚和斯大林的聪明才智。斯大林对高加索地区的评论,甚至受到了那些反对他的人的重视。他所说的话,除了大部分极端民族主义者不能接受外,算不上有什么进攻性。后来,当他的敌人们寻找其劣迹时,这本书几乎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马克思主义和民族问题》这本书中,有关犹太人的这段是个例外。根据斯大林的分类,因为犹太人不住在独立的地域内,所以不能认为他们是一个民族。可是,他们有共同的语言——意第绪语(Yaddish),有他们自己的宗教,并有自己的身份。但在斯大林看来,地域问题是非常关键的。他接受布尔什维克党有关民族意识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得出了一个有逻辑的结论。斯大林直截了当地判了崩得,他说: